第九十四章 人工呼吸
吃飯時,魑用筷子指著碟子里的紅燒魚,疑惑的問我,紅燒鯉魚怎麼沒有腦袋,以往不都是整條的嗎?
我無言以對,楚風揚一臉愧色,魅面無表情,可我知道他心裡笑得比夏日裡的陽光還燦爛。
「姑娘怎麼好像不太開心?」我坐在草地上,面對著悠悠江水,絞著手裡的柳條,想著心事,楚風揚在我身旁坐下,含笑問我。
我沒有應他,把手裡的柳條扭得跟條繩似的,用力往江心扔去。
「姑娘不喜歡跟本王在一起嗎?那本王送姑娘回去吧!」想到自己明明是柔兒的夫君,卻不得不做個陌生人,那英俊冷峻的男子卻能光明正大的守護在她身邊,楚風揚一肚子氣,再看到柔兒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心裡更氣岔。
「回去就回去,誰稀罕你陪!哼!」心情本來就不好,被他這麼一堵,我也來氣了,站起身就走。
「姑娘,你走錯方向了!」
我不悅的回頭瞪他一眼。
「我愛走哪邊就走哪邊!即便你是王爺,也不能規定我走路的方向!官大了不起啊?」
楚風揚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哼!你要我回去,我偏不回去!」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怒瞪著他。
「好,不回就不回!」楚風揚微笑著在我身旁坐下。
「哼!我知道你嫌我妨礙你去泡妞,你要去就儘管去,我不攔你!」
「我……」
「看!被我說中了吧!你是王爺,又長得這麼帥氣,你要女人,只要開口,全南城的女子都會爭先恐後送到你懷裡,我既不漂亮,又不溫柔,你幹嘛浪費時間陪我。」我有些酸酸的說。
「我不要其他女子,只要姑娘一個,」楚風揚看了我一眼,「姑娘若不嫌棄,風揚願時時刻刻陪伴姑娘。」
「貧嘴!」我回頭瞟他一眼,露出笑容,心裡甜滋滋的。
「姑娘不信嗎?」楚風揚湊近頭來。
「不信!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我回頭反駁,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兩個人相隔不超過十厘米,他嘴裡呵出的熱氣盡數噴在我臉上,我的臉痒痒的,心裡儘是異樣的感覺。
「姑娘——」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眼神火熱而迷離,溫熱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臉龐,柔軟的指腹溫柔的碰觸著我的肌膚,燃起了一片滾燙。
他性感的薄唇微微張開,在陽光下泛著點點誘人的光澤,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古怪聲音,不自覺的抬起頭,緩緩閉上眼睛,紅唇微張,像等著品嘗的鮮紅櫻桃。
楚風揚按捺住內心想把她抱在懷裡狠狠蹂躪的衝動,指尖輕輕滑過她嬌嫩的臉龐,薄唇緩緩靠近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我能感覺到他的唇在緩緩靠近,我不敢睜眼,害怕又期待著他的靠近他的溫存。
就在兩張唇即將碰觸的那一剎那,一個很煞風景的驚叫響起,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有人落水了!」我一個激靈,猛的張開眼,一把跳起來,許是太急切,我那練了鐵頭功的腦袋瓜子狠狠撞在楚風揚的下巴上,痛得他咬牙切齒。
「有人落水了!救人去!」不等楚風揚回答,我已經如風一樣撒丫子跑了。
楚風揚無奈的笑笑,起身追去,這小女人愛湊熱鬧的興緻又上來了,只希望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別被人擠下水去才好。
「誰!誰落水了?」只見得一個婦人披頭散髮癱坐在江邊啼哭,哭聲甚是可憐,幾個男人站在江邊指指點點,卻沒人下水救人。
「求求大爺救救我的兒子吧!求求各位發發善心救救我的兒子吧!」婦人啼哭著哀求,待看清我是女子后,很是失望,轉向邊上的男人哀求。
切!看不起我!我很大度的不和她計較,眼見著一個小孩在江中沉浮,顧不得許多,一個猛子紮下去,奮力朝小孩游去,丫的,這河水怎麼這麼凉啊,難怪那些人不願下水救人。
上高中以前,每逢暑假,我和小涵都要回住在南方小鎮里的外婆家玩,南方小鎮,處處大江大河,我酷愛和鄰家的小子們去江河裡淘氣,喜愛追逐江魚遊玩嬉戲,扎進水裡看水底各式各樣的水草,也練就了不錯的游泳技術,下水救人,不是自誇,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柔兒呢?」楚風揚來到事發之地時,卻再也尋不著那纖瘦的身影,難道柔兒出事了?楚風揚心裡一陣不好的預感,揪住一個看熱鬧的人,陰鷙的問,「有沒有見到一位姑娘?很纖瘦的,很漂亮的。」
「姑娘?那不是嗎?」順著那人的手指,楚風揚看到了已游到小男孩身邊的小女人,嘴巴張成o型,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柔兒?」
楚風揚顧不得其它,凌空掠起,抓住江里的兩個人,腳下蜻蜓點水,奮力掠向岸上。
「柔兒,你沒事吧?」楚風揚害怕的一把抱住渾身是水的小女子。
「我沒事!」我一把推開礙手礙腳的楚風揚,將懷裡的男孩平放在草地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擁而上,婦人啼哭著抱住小男孩不肯放手。
「全部給我散開!」周圍的人越靠越近,根本沒人聽我的話。
「叫他們全給我散開!」我瞪著楚風揚。
「散開!」桀王令一出,所有人均退至三米之外。
婦人哭哭啼啼抱著男孩怎麼也不肯鬆手,我不耐煩的大吼,「要你兒子活命,就他媽的給我閉嘴!」
這一吼果然奏效,婦人害怕的看著我,眼裡全是希翼。
腦海里飛快閃過以前學過的急救知識。
「你們幾個把你們的外袍脫下來!你馬上把他的濕衣服脫下,把他的身子擦乾,拿外袍給他裹著,別裹緊了。」婦人依言照做。
利索的清除他口鼻里的污物,左腿跪地,右腿屈膝,把他的腹部擱在屈膝的右腿上,一手扶住他的頭部使口朝下,另一手壓他的背部,壓了幾下后,一大口水從小男孩的口中噴出。
空水之後就是人工呼吸了,我聽了聽他的胸腔,還好還有心跳,再探了探他的鼻子,呼吸停止了,要趕緊做人工呼吸,我將小男孩仰卧平放在地上,在其頸下墊些衣物,頭部稍後使呼吸道拉直,我跪在他身旁,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托住其下頜,深吸一口氣后,用嘴緊貼著他的口吹氣,吹入適量空氣后,雙手同時放開,輕壓著他的胸部,接著再一次給他吹氣,周而復始,做了幾十次之後,小男孩終於恢復了正常呼吸。
我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鬆了口氣,一抬頭就發現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諾,你剛才那是做什麼?」魑什麼時候來的?
「哦,那叫人工呼吸,是幫助溺水者恢復正常呼吸的重要步驟,對了,你來看看他怎麼樣了?」魑不再發問,纖長的手指探向小男孩的脈搏,聽了片刻,露出笑容,「脈搏正常,已無大礙,馬上便會醒來。」
婦人不是很相信的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理睬,拿出手絹擦著嘴巴和手,漫不經心的和魑說話。「你什麼時候來的?來找我嗎?有事嗎?」
「沒什麼事,剛來便見你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哦。」說著便打了個噴嚏,魑一把探上我的手腕,仔細聽了會,「小諾著涼了,不太要緊。」
說著,掏出一枚藥丸不由分說便塞進我嘴裡,頓時身體湧起一股暖意。
魅面無表情,脫下外袍便裹在我身上,楚風揚淡淡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脫下的外袍重新穿上。
正準備離開,便聽得婦人驚喜的叫聲,「軍兒,你醒過來了?謝謝老天保佑,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扶起磕頭不止的婦人,「趕緊回去給他熬碗薑湯喝,去去寒氣。」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婦人領著孩子千恩萬謝的去了。
「救人的感覺真好!」我伸了伸四肢,抬起臉感受著陽光的溫暖燦爛。
「姑娘怎麼會這些的?」
我回頭沖楚風揚一笑,扮了個鬼臉,「我一直都會啊。」
一直都會?怎麼可能!柔兒一個大家千金,怎麼可能會這些東西?若她會游水自救,當初落水又怎麼會昏迷不醒?
什麼人工呼吸?連魑作為藥王的嫡傳弟子都不知曉,柔兒又從哪裡學來的?據蘇飄影說,柔兒自從落水醒來后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柔兒真如她自己所說,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這怎麼可能?楚風揚看著陽光下蹦蹦跳跳的小女人,滿肚子疑問。
快到明湖時,忽然從柳樹下跑出一個人影來,嚇了我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丁香姑娘。
「蘇姑娘。」丁香喚了我一聲,便急急的離開,雙眼通紅,像是剛哭過。
正詫異間,一個清瘦的男子從柳樹下急急走出,看見我們四人,訝異的停住,斯文行了一禮。
「文學儒見過……楚公子。」
「學儒,他們都知我的身份。」楚風揚抬了抬手,男子便直起身來,我這才發現這個丁香的心上人眉眼清俊,長得很是俊朗,不卑不亢,氣質還真不錯。
「王爺,你們認識?」
「學儒才高八斗,性格沉穩,又熟知兵法,明著是一介寒儒,暗地裡是我的軍師。」
「王爺謬讚。」
「再有才華也不過是一個膽小鬼而已。」我不屑的撇撇嘴。
「我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何處此言?」
「我不認識你,我認識丁香而已,若不愛她,為何要去招惹她,若愛她,不敢上門提親也就算了,還說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鳥話?你不僅是膽小鬼,還是畏畏縮縮,推卸責任的混球。」
「姑娘——」文學儒並未生氣,只是長嘆一聲,「姑娘又怎麼知道這裡面的緣由。」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那些借口,我只知道敢愛敢恨敢擔當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柔兒……蘇姑娘,朝中的事情錯綜複雜,學儒躲著她也是情非得已,郡守丁大人為何一定要將丁香嫁給朱員外的公子,除了兩家是世交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丁大人一心為國,所以……」
楚風揚沒有說下去,我想起近日魑收集來的消息。
「我們是不是要和水藍國開戰了?」
楚風揚愣了片刻,沉重的點了點頭。
「南城以南與烈焰交接,南城以北與水藍交接,南城北部兩百餘里的通州是最重要的一個軍事要塞,攻下通州,水藍便等於一隻腳踏進了風雲國,而南城南部的膠州則是最南部的軍事要塞,與烈焰接壤,也就是說,若戰事一起,南城便是供應軍需物質最重要的地方城市,對嗎?」
楚風揚點了點頭,眼神里滿是訝異。
「水藍大舉進攻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水藍聯合烈焰共同對抗風雲,到時南北夾擊,風雲就危在旦夕了。」
「所以,南城作為聯通南北的糧草倉庫,地方官商之間的配合是非常重要的,朱員外是南部最大的富商,手裡掌控著南部的米糧布匹商隊,籠絡他是非常重要的,對嗎?」
楚風揚點了點頭。
「所以丁香姑娘就成了政治犧牲品,為了所謂的國家大義不得不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子。」
楚風揚點了點頭,文學儒一臉無奈。
我冷哼一聲,「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多的男子,平日里說得自己多麼愛國多麼才華橫溢,到了關鍵時刻,全成了縮頭烏龜,靠著犧牲一個柔弱女子終生的幸福來維繫江山……」
「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寧,犧牲的何止她一個,為了防止烈焰與水藍勾結,皇室已經派出一個親王的郡主和親,嫁去烈焰。」楚風揚有些氣岔。
「很光榮嗎?」我鄙夷的瞟了他一眼,「不過你們再送十個郡主去也沒用,我聽說烈焰國的皇帝好男色,」
我上下打量著楚風揚,「既然你那麼愛國,幹嘛不自己去,我看你去說不定可以成功。」
楚風揚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我想起花蕊夫人的一首詩。」我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幽幽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