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吹亂了倆人的髮絲，吹起粉紅色的桃花紗帳，空氣里似乎飄動著若有若無的溫柔情愫。
此時已是晚春，百花都已凋零，丁紹澤竟彷彿聞到花的幽幽香氣從身後飄來，丁紹澤深深吸了口，心裡彷彿有什麼暖暖的明亮的東西流過。
甜蜜？幸福？快樂？都像，都有。
「紹澤。」
過了不知有多久，蘇小小輕輕開口叫了丁紹澤的名字，她沒有生疏禮貌的叫他大少爺，也沒有發脾氣時那樣連名帶姓叫他，也沒有討好作出嬌媚的樣子叫他夫君。
她只是叫他紹澤，可這一聲紹澤卻讓丁紹澤的心彷彿被三月春光照耀似的，明亮，溫暖，燦爛，另外還有一絲溫柔的旖旎的情愫在陽光里飄蕩，穿梭，裹住了他一向堅硬如鐵的心，他彷彿聽見自己冷硬的心在一點點融化。
「紹澤，自從醒來后，我就不是以前的蘇如柳，不再是以前執拗的愛著你的蘇如柳，現在的我，叫蘇小小，紹澤，對不起，我弄丟了愛你的蘇如柳，變成了現在這個不愛你的蘇小小。」
丁紹澤身體一僵，便要轉過身來，蘇小小抱緊他的腰肢，將頭埋在他的後背上，輕聲道，「別動！」
丁紹澤一僵，果然沒有動。
「你轉過身來看著我，有些話我說不出口，可是這些話又不得不說，所以，請你保持現在這樣就好。」
丁紹澤沒有說話，用行動代替回答。
「可是，紹澤，即便我現在不愛你，可是，我既然答應你做你一生一世的妻子，那就不會離棄你，我想，以後我會愛上你，紹澤，我們是夫妻，可是，現在的我還不夠愛你，不願接受你的身體，你可以等到我愛你願意接受你的時候，再同房嗎？」
「好！」
低沉的聲音，蘇小小驚喜的抬頭想看丁紹澤的臉，卻想起他是背對著自己的，自己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她原以為自負的他會拒絕，沒想到這麼乾脆就應了下來，蘇小小心裡有一絲恍惚，怕這承諾是假的，畢竟無商不奸，他那樣的人……
「我既然已答應，就會做到，女人，我不缺！」似乎感覺到蘇小小心裡的懷疑，丁紹澤冷冷開口道，即使聲音有些冷，蘇小小還是能感覺到那麼一點點熱度，而這一點點熱度，也足以讓蘇小小對他充滿信心。
「謝謝你，紹澤。」
這聲謝謝是出自真心，也許，以前是她對他還不夠了解。
「只是，如柳……」
「我不是蘇如柳，我是蘇小小，紹澤，叫我小小吧，從今天起，我要完完全全的做自己。」
「小小，小小……」丁紹澤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念了一遍不夠，又念了一遍，每多念一遍，便感覺有絲絲隱晦的溫柔溫暖的情愫從心底蔓延。
「小小，小小……」
丁紹澤每念一聲，蘇小小的心又痛又快樂，痛是因為想起了那個人，那個人也是這樣喚她的名字，小小，小小，很溫柔很多情，唯一不同的是，那個人叫她的名字帶著一點點戲謔，而丁紹澤，帶著一絲沉重和茫然。
而快樂，又是為何，蘇小小也不清楚，只是感覺也許以後自己不會再孤單一人。
像是，有了家有了依靠的感覺……
「只是，小小，你要多久才會愛上我呢？」丁紹澤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和沉重，蘇小小手臂縮緊，將丁紹澤又抱得更緊了些，頭輕輕靠著丁紹澤寬厚的後背，緩緩閉上了雙眼，輕輕開口。
「一輩子那麼長，總會愛上的。」
「一輩子那麼長，總會愛上的。」丁紹澤緩緩把這句話又念了一遍，心裡那絲暖暖的溫柔的情愫又開始蠢蠢欲動，一輩子那麼長，是啊，一輩子那麼長，她的話像是在給他承諾，那麼長的一輩子，她要和他一起度過，至於將來是否真的能愛上，丁紹澤反而沒那麼在意了。
只覺得，一輩子陪伴，比愛更讓他覺得溫暖感動。
是啊，一輩子那麼長，沒個人相依相伴相守相偎，那會多麼孤單寂寞？
這夜，直到更夫敲更，丁紹澤才離開麗春院，臨走前，又把他院里的護院都調了過來，將麗春院守得跟鐵塔似的。
別說那些雞鳴狗盜之輩，就是一條蚊子也飛不進來。
而蘇小小看著護院們守在麗春院各處，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監視她嗎？還是真的擔心她保護她？
若是前者，她只得苦笑，若是後者，她該道一聲感謝，並有一絲感動。
第二天，還沒起床，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
蘇小小睜開眼，叫來阿秀問她怎麼回事。
「回少夫人的話，是二夫人，三夫人，還有九夫人來看望少夫人了。」
看望？蘇小小心底不由得冷笑，估計看到她回來，那些女人失望得很呢。
「如果少夫人不喜歡，那奴婢去請夫人們以後再來？」見蘇小小一副懶懶的樣子，阿秀小聲的試探著問道，蘇小小點了點頭，阿秀福了福身，便要出去，卻在臨出門前被蘇小小叫住。
「少夫人，還有吩咐嗎？」
「算了，都已經來了，也不好意思再趕別人走，再說，雖然不喜歡被打擾，可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都是大少爺的妾室，我這個做正室夫人的，也不能太失禮了，你去請人上茶吧，說我馬上就過去。」
阿秀答應著就出去了，在門口和一個小丫鬟低聲說了幾句話，就又折了回來，恭恭敬敬道，「奴婢已經吩咐下人去了。」
蘇小小點了點頭，便要起身，阿秀眼明手快的過來扶著蘇小小，接著，又拍了拍手，便有倆個丫鬟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一個端著金色洗臉盆，一個端著金色漱口杯。
「怎麼是金色的？以前那個銀色的呢？」蘇小小不喜歡黃金色彩，覺得俗，不過，如果一綻金元寶和一綻銀元寶叫她選，她一定會選金元寶的！
「大少爺把以前的傢具都換了，說是銀質的東西有失少夫人的身份，便叫人換了這些鍍金的。」
蘇小小點點頭，不再言語，丫鬟們伺候著蘇小小漱口凈臉，便又退了出去，而阿秀，則扶著蘇小小坐到銅鏡前。
「我身體挺好的，不會發生突然暈倒事件，你不需要那麼緊張。」
阿秀福了福身，低低答應了，便拿去木梳為蘇小小梳妝。
蘇小小看著銅鏡中看起來清清爽爽的自己，笑道，「沒想到你那麼懂我的心思，知道我不愛那些明晃晃的首飾。」
阿秀笑道，「阿秀曾有幸見過幾次少夫人，所以……」
蘇小小笑而不語，只見過幾次，便將主子的喜好摸了個一清二楚，該說她心機深沉呢？還是該說她聰慧？
看著蘇小小淡淡的表情，阿秀也猜到了蘇小小所想，臉色一滯，卻什麼也沒說，這種事怎麼解釋得清楚呢，恐怕越解釋越糾結。
幫著蘇小小換好衣服，想了想，又給蘇小小的髮髻上插了一根鑲嵌著藍寶石的髮釵，見蘇小小疑惑的目光，阿秀解釋道，「大少爺說，不能讓少夫人看著太寒磣了，好歹有個少夫人的樣。」
蘇小小不發一言，看著那根髮釵，做工精細，巧奪天工，一看就是上品，阿秀見蘇小小的目光一直落在銅鏡里的髮釵上，忙解釋道，「這是京城裡趙家珠寶軒出品，大少爺特地連夜花重金叫趙掌柜趕製出來的，還說少夫人一定會喜歡。」
聽阿秀這麼一說，蘇小小本想摘下髮釵的手緩緩頓住，許久才幽幽嘆了口氣，道，「他沒說錯，我真的挺喜歡的。」
趙家珠寶軒？就是那個胖妞那家吧？（詳情見蘇小小倒賣玉鐲手鐲那一章）
喜不喜歡，都是他的心意，就戴著吧，自己好歹是全國首富丁家的少夫人，整個國家就這麼一個女人能登上這個位置，還真不能寒磣了去，不然，丟的可是丁家的臉。
正沉思著，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女人尖細的叫嚷，「哎喲，姐姐這次可擺足了派頭，要我們這些妹妹等了這麼久還沒出來，果然被少爺接回來的人就不一樣，少爺也是太大度了些，姐姐出去幾天，幹什麼去了，見了什麼人，都不問一聲，就這麼接了回來……」
不用說，也知這女人是誰，蘇小小聽了，臉色未變，阿秀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蘇小小的臉色，見蘇小小沒有生氣，才稍微放下心來，輕聲道，「三夫人也是無心的，少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蘇小小沒有說話，淡淡的眼神掃過阿秀秀麗白皙的臉，阿秀被蘇小小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去，低聲道，「奴婢多話了。」
蘇小小有些摸不準這個阿秀，覺得她太過聰慧了些，不是說聰慧，懂得猜測主子心思不好，只是，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或許是心思都在秋兒那了，所以，對後來伺候自己的丫鬟都喜歡不起來，蘇小小心知這樣對阿秀不公平，可她也沒辦法，誰叫她已經習慣了秋兒在身邊呢？
如今秋兒不在身邊了，她也只能習慣別人的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