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人生中的首次敗仗
郁瑾塵坐在松臨城內,聽著屬下的回報,爾後揮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扭頭看一眼旁邊的阿軻,妖詭邪魅的容顏上漫出一絲不經心的笑,「阿軻,你好像有心事。」
阿軻忙斂住遊離的心神,清聲道,「屬下只是在想,他們守在城外的用意。」
「你見到冥思麒了吧。」
阿軻一驚,默默的垂下眼眸,走到他面前單膝跪下,「請主人責罰。」
郁瑾塵雙眸覆上冷色,「你知道在戰前通敵,是什麼罪嗎?」
「屬下甘願受罰。」
郁瑾塵似乎有些睏乏的站了起來,拂過頰邊散亂的發,睨了她一眼,「提他的頭來見,還是自己的,選一樣吧。」說完,轉身就走。
阿軻靜靜的跪在那,臉上晃過複雜。她知道,主人下過的命令,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她也應該毫不猶豫的就去執行,去殺了他,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拒絕呢?
郁瑾塵走進書房,看到立在窗台上的雄鷹時,走過去取下了綁在它爪上的竹筒,拍了拍那隻鷹的背,它「唰」地展開雙翅,飛上了高空。
取出竹筒裡面的字條,不過兩行小字:塵,有按我的計劃在做嗎?阿軻的好姻緣就拜託你嘍!——樂兒
他無奈的笑笑,連他自己都意外,會在這種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幫她做這麼幼稚的事,竟然還給本該是敵人的兩方牽起了紅線!
「二皇子,」
門外侍衛來報,「皓月大軍中了孫將軍的伏擊,傷約兩千人。」
「才兩千?」郁瑾塵擰起了眉,看來,冥蒼翔比他想象中還要精明。按照他的設想,應該至少會折損近兩萬兵馬。
「再去探。」
「是。」
一路上,皓月朝的大軍雖然幾次落入郁瑾塵設下的陷阱,損失了不少兵馬,但是冥蒼翔卻都能一一破解,也著實令人佩服。
終於,大軍兵臨城下。
看著帳外下了一夜的雨,冥蒼翔的濃眉蹙了起來。他常年打仗都在南方一帶,這還是一次北上出兵,雖然早知道天氣會有所異常,但他把握在三天內就能打入逍雲國境內。可這場雨卻來得太不是時候了,行軍過來這段路上,不是伏擊就是陷阱,明明兩天的路程卻多走了一天。士兵們早就有些疲勞了,現在也只能等到這場停了再說。
透過陰霾的天氣,望著顯得有些蕭瑟的松臨城,殘戾的目光盯住對面的松臨城。
聽說,郁瑾塵就在那裡。
松臨城內,郁瑾塵同樣站在長廊上,看著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嘴角邪佞的揚起,自語道,「怎麼辦好呢,這雨怕是要下上三四天呢。冥蒼翔,下次發兵前,記得多觀下星象。」
雨越下越大,三天了雨仍未見停,而城外的積水也開始開漲,已經淹到了皓月軍駐紮的營帳外。
冥蒼翔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誰知道這場雨會下到什麼時候,他很清楚,再繼續等下去,只會消磨掉將士們的鬥志。
目光再次對準地勢較高的松臨城,冷笑,「該找個地方避避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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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急急忙忙來報,「二皇子,皓月朝的軍隊已經準備攻城了,他們架好了雲梯,而且……」
郁瑾塵面不改色的揮了揮手,「傳令下去,一柱香之後,棄城。」
「……是。」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冥蒼翔就將松臨攻了下,大軍興緻高昂的湧入城內。
冥思麒奉命安頓好了將士們后,剛剛走到屋子裡,一把飛刀,貼著他的臉飛進,他本能的伸手接住,疑惑的取下來上面的信,打開一看,雙眸一亮,「阿軻!」
他收好信,轉身就往外走。
雨依然在下著,外面的水霧很重,能見度也很低。冥思麒沒有驚動任何人,只吩咐了貼身副官,說是到城裡轉轉,看看還沒有留在城中的百姓。之後便騎上馬向南飛奔離去。
城南人煙稀少,早在皓月朝大軍壓近城下時,城裡的百姓就被全部轉移了。這會看上去,更是蕭條得很。繼續往前走,就是一處不起眼的破廟。
冥思麒翻身下馬,快步走進去。
他摘掉頭上的斗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四下尋找著。
「你就不怕這是陷阱?」
聽到這個聲音,他倏地一笑,看著站在身後的阿軻,「我看上的女人,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看著他一身濕淋淋的模樣,阿軻垂下雙眸,拔出了劍,「今天,我必須要取走你的一樣東西。」
冥思麒的笑容漸漸暗淡,「什麼?」
「你的命。」
話音一落,劍光隨即而至。
冥思麒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退避,也沒有反擊,只是穩穩的站在那裡。
阿軻眉頭一緊,在劍尖抵到他的眉心一公分時,硬生生的收了住,冷聲問道,「為什麼不還手?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他一笑,「我不想再對你出手了。」
阿軻咬了咬牙,幾次舉起劍卻是始終都刺不下去。最後,她頹然的放下,轉過身去,「我欠你一次人情,這一次,我全部都還給你。」
冥思麒怔了下,他總覺得今天的阿軻有些奇怪,他走了過去,「阿軻,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他快要靠近她時,阿軻倏然轉身,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冥思麒霎時僵在原地,「你……」
「幾個時辰后,穴道會自行沖開。」
冥思麒挑了下眉梢,「你是在抱復我?」
阿軻也不作解釋,徑自說,「我不喜歡欠別人的,現在,我們兩不相欠了。」
說完,轉身走出破廟。
「阿軻!別走啊!」冥思麒真是叫苦連天,趕緊陪著笑臉求道,「我錯了還不行嗎?上次是我不對,我不該點你穴道。」
阿軻牽來他的馬,躍身上馬。
看她好像不是在嚇他,而是真的要走,冥思麒急了,「阿軻,你不能走!我還要回軍營呢!阿軻!」
阿軻看了看他,調轉韁繩就走。
「阿軻!」
冥思麒無奈的站在那裡,看著阿軻絕塵的身影,哀嘆一聲,「千萬不能得罪女人啊。」
阿軻跪在郁瑾塵面前,垂首不語。
郁瑾塵看著不作聲的她,「這就是你給我的交待?」
「屬下有負主人,罪該萬死。」
郁瑾塵不再看她,而是朝旁邊吩咐道,「押下去,三日後當眾問斬。」
阿軻面色不變,卸下腰間的劍,然後朝他磕了三個頭,轉身就大步走了下去。
兩邊三四五八九宮的宮主都在,全都想要為阿軻求情,郁瑾塵卻懶懶的擺手,「不要多說了,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眾人雖然還猜度不出主人的心思,但是卻也窺出了幾分。看來這次,左侍未必會有性命之憂。
三個時辰后,當冥思麒終於沖開了穴道回到城中時,他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死屍,一地的死屍。
一排排屍體躺在城中的街道上,面部發黑,口吐白沫,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他衝進主帥大營,「四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冥蒼翔目光深沉的看著還在被抬走的屍體,刀刻斧鑿般的硬朗峻容上,有著難以言喻的挫敗和憤怒。
「城裡的水,有毒。」
冥思麒獃獃的站在那,「怎麼可能?難道沒有試毒嗎?」
冥蒼翔收回視線,「他們能丟下這座城,就不會給我們覺察的機會。」
冥思麒深吸一口氣,「我們……死了多少人?」
「五萬。」
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摧毀他們五萬大軍。這一切,都是郁瑾塵設計的吧。
「該死!」冥思麒的雙拳重重的捶了下牆壁,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倏地,他想到一個問題,阿軻見他,並制住了他的穴道,一定是為了救他。
「四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冥蒼翔垂下寒眸,「先把這些將士們的屍體都燒掉吧。」
「……是。」
松臨城內,瀰漫著死亡的氣息。五萬具屍體足足燒了一天兩夜,遠處望去,火光衝天,到處都透著焚燒后的焦炭味道。雖說這些損失對於四十萬大軍來說,並不是致命的,就算是硬拼也足以讓逍雲國全軍覆沒。可是,士氣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
近日來,冥蒼翔的脾氣十分暴躁易怒,常勝將軍活閻羅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他也確實沒有想到,郁瑾塵居然會用這種低級又卑鄙的招數。心裡對他的恨,又徒增數倍。而另一位王爺卻顯得有些憂心沖沖、
冥思麒剛剛得到消息,得知阿軻因為自己而即將被問斬。他再也坐不住了,只給冥蒼翔留下了一封書信,便趁著夜色離開趕去救人。
自從郁瑾塵走了后,林樂兒又開始了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除了吃就是睡,生活無聊得好像只剩下了這兩件有意義的事。
她每天都會聽六宮宮主彙報兩軍戰況,從皓月朝因為集體中毒事件少了五萬人後,又發生了姦細事件,說是有郁瑾塵的人混了進去做姦細,最嚴重的則是糧草被燒,搞得皓月軍人心惶惶,疲憊不堪。
終於,兩軍對壘了,冥蒼翔親率三十萬大軍,在武陽山與郁瑾塵的十五萬大軍正式交鋒。
本來是一場結局沒有懸念的戰役,誰知,就在關鍵時刻,天上驟然出現了近千隻雄鷹,迅速快如疾電,輕而易舉的就能躲避開弓箭,朝著冥蒼翔的人就俯衝下去,不是啄瞎他們的眼睛,就是抓掉一塊肉的。
說來也奇怪,這些鷹好像會識人似的,只朝著敵人攻去。其實原因很簡單,皓月朝的士兵戴著的頭盔上,都有一束紅櫻,那便是這些訓練有素的飛鷹攻擊的目標。
因為它們的加入,局面出現了戲劇化的逆轉。而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十二宮的高手也是全部出動。
最終,冥蒼翔大敗,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敗仗。
得到郁瑾塵凱旋的消息,別苑上下一片歡騰,林樂兒更是高興得睡不著覺,早早就起來在別苑外等著他。可是,回來的卻只有阿軻等人,唯獨不見了他的身影。
「阿軻,塵呢?」林樂兒急急的問。
「主人被皇上和太子宣進宮了。」
「哦,」林樂兒難免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打了這麼大的勝仗,替皇帝和太子保住了江山,他們謝他也是應該的。
她跟阿軻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趕緊拉著阿軻到了房裡,仔細的詢問了些事。
「阿軻,聽說塵要斬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阿軻瞥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為替小姐送的那封信?」
林樂兒故意裝作聽不懂,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過就是送一封信給小麒,還會有什麼錯啊?」
「戰前通敵,死罪一條。」
「啊?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塵,是我要你送的呢?」
阿軻淡淡的斂下眸,「我怕主人懷疑你聯繫他,是為了給冥蒼翔通風報信。」
林樂兒聽得一陣感動,伸手抱住了她,「阿軻,你對我真好。」
阿軻受不了她這煽情的舉動,厭惡的用一根指頭戳離她,然後盯住她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給他的信里寫的是什麼?」
林樂兒知道瞞不了她,笑著吐了吐舌頭,「嘿嘿,也沒什麼嘛,就是把你託付給他了而已。」
阿軻的眉頭抽搐一下,睨了睨她,然而卻沒作聲。
林樂兒一看她這樣子,心裡頓時瞭然,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喂,我還聽說,你快要被問斬時,是他不顧自己敵將的身份去救你。」
阿軻有些逃避似的別開臉,「我沒讓他去。」想起當時的場面,阿軻直到現在心口還在突突的跳著。
後來她才得知,郁瑾塵其實並不想殺她,只是想引冥思麒過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皓月朝的五王爺,為了她這個敵國的女人,不顧身份和地位,去求逍雲國的二皇子。說到底,她又欠了他的。
林樂兒不禁替冥思麒鳴起了不平,「喂,人家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呢,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呢?」
「他這個笨蛋,落入了主人的圈套,還想讓我同情他嗎?」她雖然嘴上說得不齒,可臉上不輕易流露出的動容卻沒逃過林樂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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