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街夜涼

  大黃依舊憤怒，脊背卻有些佝僂，它有些懵懂，更多些恐懼，掙紮著跑回角門去。


  等著被船纜拽上天的空閑時候，韓三翻看到日常任務，隻匆匆掃了眼“日行一善”四個字。


  心裏想著，也許就是撿鋼鏰兒交老師、扶老大爺過馬路……還有敢幹這事兒的……之類的，就一閱而過了，況且自己有了命運之子的運格加成，對這 5的也不怎麽在意。


  可現在，看著自己完成了“幫助大黃樹立了正確的世界觀”的日常任務，不免心思詭異，沒個解釋的通處。


  “你改變了它的世界觀。”


  是胖子，胖子說話了，“你讓它有了一個正確的認知，再慫的人也不會被一隻狗一直欺負……話說你是親生的麽，我剛在後台翻了翻檔案，這幾年你一回家就被狗攆，還沒人幫你出頭，你媽最疼你也就是對狗進行說服，從不教訓。”


  “這不重要，攆我的狗多了。”韓三一副它算老幾的不屑，“別岔開話題，這三觀是咋麽回事？”


  “是樹立正確的三觀，樹立正確的……本沒想這麽早告訴你，既然問了，說說無妨……話說，那不能以時間和空間計數的命運之河啊，祂的誕生與存在…………善良守序是命運之河良性發展的正確方向，也是命運之子的偉大使命，你要改造人們的世界觀，幫助他們擁有誠實守信、積極樂觀，健康向上，熱愛學習，不隨地吐痰的好品質。”福來大仙吧啦吧啦念完一大段熟極而流的演講文稿，默默的等待掌聲。


  “憑嘛，和我有一毛錢關係麽，還得我去伺候。這事兒要傳到網上，啪你臉上一張聲母表都是客氣的。”韓三相當的不服氣。


  “因為某個錯誤的理論實踐過程，人們在漸漸的超脫命運，造成……”福來大仙忽然覺著，以這位新晉命運之子的智商有點理解不能，斟酌了下，換個說法，“打了個比方啊，如果你股票跌七八個板兒了，明天就逼你平倉，你著急不？”


  “體會不深啊，我連股票交易賬號都還沒呢。”


  “這麽說吧，兜裏同樣揣一百塊錢，好人除了買隻雞回家改善生活就是扯幾尺花布給老婆孩子做新衣裳，最多捐了做慈善，這點心思都好猜……輪到壞人呢？草蛋的都限製了命運的想象，你能想象出有人花一百塊買條褲衩抽出皮筋做崩弓子就為打別人家玻璃的嗎？”


  韓三愕然：“呃，病人也歸你們管啊。”


  福來大仙痛心疾首：“嗯，沒辦法，混亂邪惡，沒救了。”


  “就我一個人，剁成渣渣也肥不了幾畝地啊，何況還是改陣營這麽大的工程，你還找了別人一起？”


  韓三有些警惕，多豬腳必死的鐵律他還是清楚的。


  福來大仙信誓旦旦，就差從7.8寸屏裏爬出來拍胸脯了，“沒，絕對沒有別人。你是唯一的試點，一旦出成績最少提個部門高管，等有成熟經驗了，這種基層工作就不需要你親自做了。”


  韓三：“哦？還有高管啊，什麽單位？”


  福來大仙：“命運檔案館！！”


  韓三：“那您是？”


  福來大仙：“命運檔案館現任館長，福神。”


  韓三扒拉了半天心裏的小算盤，小意的問：“失敬失敬，問一下哈，要是我完不成任務……”


  慈祥的笑臉：“總會完成的。”


  “要是我消極怠工……”


  慈祥的笑臉：“你會比我著急……我記得檔案裏你8歲那年，學校組織春遊，你頭天夜裏是站著睡著的……這套，這套係統裏有太多你想要的了。”


  “要是我現在就不想幹了呢？”


  韓三開始沒緣由的作死。


  慈祥的笑臉：“你喜歡黑衣人還是自動鉛？咱們館裏都有。”


  韓三沒話說了，馬上表態，納頭便拜。


  既然應聘入職，必然要守些規矩，切不能因為領導平易近人就蹬鼻子上臉。首先稱呼上就得改過來，什麽哥哥兄弟，三小子死胖子之類的稱呼太隨心所欲，韓三建議，稱呼領導館長大人為宜。


  館長大人小胖手連擺，不叫職務不叫職務，叫福神就好……瑪德這好像也是職務吧……厘清定序，韓三精神飽滿，鬥誌昂揚，在依舊和善的館長大人指引下，向島上的南街走去。


  不過晚上九點來鍾，南街的市麵上倒是比白天還熱鬧些。


  街頭十七八家攤子，燒烤燙涮，南山北海的風味小吃零嘴嚼貨，竟大略齊全，呼朋喚友、熱氣騰騰的場麵更讓人心抓撓，忍不住大呼……走，老鐵，踩一箱去。


  韓三一手捂著耳機，左右穿行，艱難的在旁邊燙串攤子“六塊六塊了啊，一碗六塊了啊，一碗裝滿才六塊錢了啊，不數簽子了啊……”的叫喊聲中，分辨著館長大人的指令。


  說是要找個安靜些，節奏慢些的交易場所才好動手，新人嘛，慢慢來，要從易到難……按著館長大人的要求，找了一家略顯冷清的小鋪子，昏黃燈光透出門外，韓三連招牌也沒看就走了進去。


  是一間雜貨鋪，黑漆漆的櫃台二尺寬、齊胸高，順著進門的方向擺，啤酒飲料礦泉水，香腸榨菜方便麵，香煙手紙毛巾被，值錢不值錢的雜貨都被結結實實的鎖在櫃台後麵牆上的玻璃櫃子裏。


  櫃台後一個梳著髽髻的小老太太，隻露一個頭在台麵上，臉上每一條皺紋都透著深深的警惕。


  “買什麽。”老太太的眼神很直……僵硬的意思。


  “來，來一瓶碧池，蘋果味兒的。”


  進來就覺著渾身豎汗毛，韓三隻想早點出去，挑了櫃子裏沒有的飲料口味。


  老太太側了側……腦袋，並不挪開視線。


  忽的，嘎吱吱吱一串牙酸的細響，在這死寂的屋子裏回蕩，毛骨悚然。


  須臾，又“嘭”的一聲突兀，嚇得韓三半死。


  “冰櫃裏的，沒插電，不涼。”老太太把一瓶飲料放在自己腦袋邊，“三塊五。”


  “哎！”


  韓三這輩子，從兜裏往外掏錢就沒這麽痛快過，要不是手被嚇得還有些抖，差點就把前襟給扯開了。


  這時，耳機裏傳來館長大人的聲音，細細弱弱的，大病初愈的樣子。


  “免…免費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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