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黑暗光源(5)
所有的相機,仿佛異口同聲一般,在同一秒突然炸裂。聲音小而清脆,既不傷害人的性命危險,卻又能毀掉相機,記者們抱著價格昂貴的相機欲哭無淚。
琴歌仿佛沒有收到池子然的問話一般,遲遲不肯回複。
走到無人的巷子,而這一刻,池子然的腳步卻停了下來。琴歌透過池子然的眼睛,看著這片蕭瑟的世界,眼淚迂回在瞳孔中,然而池子然卻閉上了眼睛,那滴淚順著麵龐緩緩落下。
乳白色的異能包裹著池子然全身,墨色的長發隨風飛揚,她的身體逐漸脫離地麵的引力,升到了半空之中,卷翹而濃密的睫毛在風中搖曳如蝶翼,她猛然掙開了瞳孔,連同那抹澄澈之光都在泛著銀色的漣漪,刹那間——直直的將體內的人兒逼了出來。
“果然是太冷漠了。”
琴歌站在池子然的麵前,看著近似透明的自己,唇角伴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然後倚靠在身後的大樹上輕輕撫摸著被異能震得發痛的手臂。
“能離開便盡早離開,你的時日不多了。”
池子然說完,便打算轉身離去,可是手臂卻被琴歌緊緊地拉著。
她停下身,背對著琴歌,聲音淡漠:“你想說什麽?”
“靈魂契約,我死後你便會失去記憶,義無反顧愛上聖耀痕,我希望——”
琴歌的話說道一半,聲音卻被一道突然的力量遏製住,她的身體被那力量席卷到半空之中,然後突然摔在了樹上。
“你還在提醒我嗎?你死那是你的付出,沒有誰會可憐你,因為這件事是公平的,你的到來本就是多餘的。即便日後我對聖耀痕很好,那也隻是你對聖耀痕的憐憫之心在作祟,也隻是靈魂的力量在幫你。所以說,你覺得這件事對於我而言,不惡心嗎?”
池子然居高臨下的凝視著摔傷的琴歌,秋日的荒葉飄零落下。
琴歌接近透明的身體伴隨著那泥土,從而變得髒兮兮的。
她跌倒在池子然的麵前,像衰敗而接近枯萎的植物,邪魅的瞳孔也沒有了之前的勃勃生機,隻是寂靜地看著池子然,看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布滿了淚,看著那漂亮的瞳孔映照著她蒼白的容顏,一滴一滴的眼淚地滑落在她的身上,溫暖揉碎在透明的軀體上。
淚水怦然破碎。
琴歌站起身,接近嘲諷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池子然,最終還是將內心的話說了出來:“攝域為了抓捕我們想了無數種方法,暗殺者是一種,花錢抓人又是一種,那次在高速公路之上帶著麵具出手的是你,每一次聖耀痕遇到危險,幫我收拾爛攤子的也是你把?你不愛,是說謊。不然我不會從一出生的那一刻,擁有你記憶的那一刻,愛的便是他。”
池子然愣住了。
體內的心跳似乎也在這瞬間停止住了。
麵前的人仿佛是一麵鏡子,像惡魔一般圈著她,無法逃離。
“如果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選的未必是查熠。你在害怕你對查熠的愛變質,你也擔心過聖耀痕不再喜歡你又是怎樣的局麵。你總在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然後來指責聖耀痕的錯,他懦弱到沒有自尊。我與你本就是一個人,我所在乎的事情,你一定在乎過!”
仿佛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將她的身體刺成了兩半,痛的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琴歌與她的靈魂做下約定的時候,靈魂選擇了想要走下去而公平的路,那麽便是證明了,她果真喜歡聖耀痕?這怎麽可能……?要她的心背叛為自己付出一切的查熠,簡直是天方夜譚。池子然握緊拳頭。她的對與錯,都不是別人能夠批判的。
既然選擇了,那麽她便可以走下去,義無反顧。
異能縈繞在手心中,池子然在張開手的刹那——
一個人影突然抱住了琴歌。將背後的空門留給了池子然。
整個世界都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強大而刺眼的光束將聖耀痕打傷,鮮血淋漓浸濕在琴歌的手臂上。池子然恍惚中,看著聖耀痕轉過身看向自己的神情,是悲哀而失望的瞳孔。
“池子然,你自私到可以去刻意傷害別人。”
聖耀痕抱著琴歌慢慢站起身,可是卻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琴歌措手不及地抱緊著聖耀痕,慌張地為他止血,可是都無濟於事。
我們誰都沒有錯,隻是立場不同,便不會被對方所喜歡。
話堵在了琴歌的心裏,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才好。她揚起半透明的瞳孔看著池子然,然後垂下頭,將聖耀痕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艱難地站起身。
“或許從今往後,我與你再也沒有相見的那一天,但是池子然我清楚的告訴你,即便你從一開始便厭惡我,可我從未討厭過你。”
池子然看著聖耀痕,背在身後的手臂卻在不住顫抖。
池子然逃避了琴歌的話,節節後退,一直到慌張地朝著別墅的方向跑去,她都無法鼓起勇氣看一眼琴歌。
琴歌完全有能力拋下所有人,遠離這裏,一直活下去,可是她做不到。琴歌深愛著聖耀痕,從出生的那一刻,便為了他而活了……那麽池子然她自己呢?為查熠做了什麽,又為聖耀痕做過什麽?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周圍一片寂靜。
甚至是針落地的聲音,或許都可以聽得到。
琴歌轉過身,扶著聖耀痕一步步地走。
聖耀痕一路都很安靜,隻是靜靜地看著琴歌幾乎透明的身體,微微張開的嘴然後閉上。
為什麽?
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琴歌她終於願意回到他身邊了,可是為什麽她的身體卻……然而
池子然震了他的手機,他便趕過來,看到的卻是這種情況。
聖耀痕微微扭過頭,眼角的餘光卻看到身後的一片空然。
池子然早已經離開了。
他依靠在琴歌的肩膀上,有些疲乏地閉上了眼睛。
“我來接你回家,開心嗎?”
“這算是遺言嗎?”
“這點小傷,你開屁的玩笑啊。”
“我說我對你的回答,算遺言嗎?”
琴歌的話落下後,是久久的寂靜。聖耀痕即便再笨,都猜想的出來,琴歌話裏的意思。
“我不準。”
“嗯,聽你的。”
她將臉緊緊地貼在聖耀痕冰冷的臉龐之上,像是哄兒童一般,聲音也變得輕慢起來,被異能包裹的手撫摸在聖耀痕傷口的位置,為他療傷,最終掩飾不了瞳孔中的落寞,然而她卻溫和笑道:“單方麵的喜歡是可恥的,阿痕。”
聖耀痕的手緊緊地握著她,半夢半醒的狀態,那雙墨黑明亮的眸中有著淡淡的迷霧,深深淺淺地望著她,然後笑道:“你說的是我,還是你?”
是誰都不再重要了。
琴歌輕笑,眉眼間盡是驕傲之態,如今在他身邊,便什麽都擁有了。
無數的閃關燈在周身澎湃不滅。
站在別墅外,池子然伸手捂住了不舒服的光,那些記者再一次源源不斷地來了嗎?沒有過多的問題,隻剩下那些惹人厭倦的相機,明明晃晃。
手裏的飯菜,怕是涼了就不好了。
池子然打開門後,便停下了動作,清冷的眸看著身後的幾輛車微微打量著。
若是那些人再來騷擾查熠,倒不如從一開始便消失的好。池子然轉過身正對著他們。
轟隆——
秋季的雨來的很難,上一秒的晴空卻在下一秒變成了傾盆大雨。天空中雷鳴轟然,銀色的雷突兀閃現的有些嚇人,雨不像是雨,砸在身上感覺倒像是冰雹一般的刺痛。池子然皺緊眉頭,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仿佛與那日在遊艇上,鬆下美奈用自身力量所影響下的感覺,一模一樣。池子然下意識地看向更遠處的天空,竟然是——晴朗的!
黑色將別墅的周圍籠罩。
一道影子驟然出現,甚至是比雷鳴的速度還要快,快速接近一命車外的記者。隻是一秒間,那名記者便消失了……
黑色襯衣的主人背對著池子然,雨水打濕了他金黃色的發與衣,他站在烏雲下,慢慢侵蝕身體的則是陰霾,仿佛一片沼澤,令人不敢觸碰其中。陌生的異能遍布他的全身。
“查熠!”
池子然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上,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緊張地叫著他。
少年立於幾輛記者的車前,身體有些僵硬,他慢慢轉過身看著池子然,深藍的眸被赤紅色籠蓋,甚至是連瞳孔都看不到。
隻是一秒的功夫,池子然便已將查熠抱在懷裏,乳白色的異能將他與她籠罩其中。
“快走!”
雷鳴炸響,她全身濕透,朝著幾輛車的主人吼道。
可是,白色的閃光燈卻依舊閃現著……這些車並沒有開走。
“快用攝像機拍下來,這是大新聞。”
“赤紅色的瞳孔,不是美瞳嗎?難道查熠不是人……?”
“要是想賣到大價錢,這些是遠遠不夠的,把那女孩也盡數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