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墓石盟約（1）
池子然記得聖耀痕綁了她。
在漆黑的房間內，她坐在床邊木訥地看著窗外，渾身無力。葉瀾通過攝魂術將查熠與琴歌的狀況反饋給聖耀痕，聖耀痕以此為樂折磨著她。
“查熠現在麵臨著暗殺者，我想知道你什麽心情？”
攝魂下的身體，甚至是移動半步都很是困難，池子然轉過頭看向聖耀痕，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此時此刻卻在冷笑。葉瀾用攝魂之術將暗殺者的事情傳遞給聖耀痕，是試探也是求救。
“你若是選擇離開這裏去救琴歌，不出半個鍾頭我便可以脫離攝魂逃走，可若你不離開，不僅是我在乎的查熠，還有你在乎的琴歌，都會遭遇前所未有的危險。聖耀痕，你會怎麽選？”
要麽救琴歌，要麽失去她。池子然的話讓聖耀痕陷入長時間的沉默。而池子然卻依舊沒有任何動容。
聖耀痕握緊拳頭，黑色的眸凝視著窗外長長的黑夜，沉聲道：“我要你。”
“聖耀痕，你從未聰明過。”
池子然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曾經裝滿了世界上最美的陽光，而此時此刻卻陰霾的可怕。池子然閉上了眼睛，她不再用任何力量去抵禦攝魂的壓迫，反而將異能集中在身體的彼端，將靈魂壓迫出了體外……
身體沒有任何束縛地倒在了床上，像一個玩偶一般失去了所有的行動力，清澈的眼睛逐漸變得空洞。
銀華集團的地下倉庫裏，池子然安靜地倚靠在箱子上。
聖耀痕仔細端倪著她，靈魂似乎沒有回歸，隻是身體還是溫熱的，代表著她依舊存活著，隻不過一言一語都或許像傀儡一般存在。將池子然帶回來後，她便一語未言，冷漠的容顏麵對著他甚至是嘲諷都沒有。即使自己身處險境，池子然也是擔心查熠的。
伴隨著前方不遠處那人的到來，聖耀痕伸出手臂輕撫她的臉頰，骨骼分明的手指顫動。
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雙瞳睜開的刹那，池子然的瞳眸依舊是空洞的，帶著蒼白與無力看向倉庫的盡頭，張了張嘴，卻又像是遺忘了什麽。
他穿著黑色的短款襯衣，心髒之上的紐扣都被解開，透露出一字線的漂亮鎖骨，燈光將他的修長的身影拉的很長，金色的發絲在那深邃的眸前微微遮擋，可那依舊是溫和的，不帶一點瑕疵的溫柔看著池子然。
——你是誰？
——而我又為什麽隻看得見你？
池子然抬起頭，不知不覺地將聖耀痕的手拿下，白皙的皮膚在白熾燈之下更加的耀眼無痕，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歪著頭，長發跟隨著從懷中滑落，垂及地麵，傾斜著身子呆呆地看著前方，想要伸出手，卻又無力。
查熠站在走廊的盡頭，那麽遠的距離，他一步步地走向她，卻又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就像是害怕打擾了她的沉思一般。
“琴歌。”
查熠轉過身，沉聲道。
黑色的長發首先入了聖耀痕的視線，她有些躊躇地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手臂上被纏繞著鎖量鏈。神情中的驕傲與邪魅早已被這力量束縛的蒼白，精致到讓人看了都會沉陷的嬌小臉龐此時此刻沉默著，帶著說不清楚的情緒看向聖耀痕。
“琴歌，你應該有能力逃走的。”
現在的她不想對他說一句話？聖耀痕皺緊眉頭，就是因為他沒有選擇去救她，所以便任性地生氣了？不，琴歌不會的，像她這樣的性格，是不會鬧情緒的。
“你是責怪我沒有出息成為要挾你的籌碼嗎？”
琴歌撇過頭，並沒有再上前走一步。
她看著池子然早已消失了靈魂的身體，沒有了冷傲的深情，她隻是握著自己的發絲懵懂地看向查熠，碧澈的眼眸帶著疑惑與解脫，唇角的笑容仿佛是再朦朧霧氣之間的存在，依稀可見卻又查無可尋。即便是沒有靈魂的軀殼，都如此深深地眷戀著查熠！
是嫉妒，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嫉妒。
聖耀痕對池子然的喜歡，在他們的眼裏又算的了什麽？聖耀痕對池子然的恨，在他們的眼裏也隻是幼稚而已吧？
“籌碼本來就是珍貴而不可尋的東西。”
聖耀痕站起身，修長的身形故意擋住了池子然看向查熠的視線。
他很瘦，卻又不顯得單薄，可是他唯獨喜歡穿寬大而無法遮風的T恤，曾經洋溢的少年時光在他的仇恨中已經化為烏有。池子然此時此刻才看到聖耀痕，白皙又棱角有致的側臉，俊美地讓人看了就無法呼吸，那種清秀伴隨著他就像是無與倫比的獨特。他故意遮擋著池子然，像是賭氣一般對著查熠與琴歌輕笑著。
——為什麽現在的他，看起來如此孤獨？
白皙的手臂輕輕拽著他的衣角，聖耀痕愣住。
“笑。”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或許隻有聖耀痕才能聽到。
似乎呼吸都變得緩慢，聖耀痕看到池子然那張漂亮的臉凝視著自己的嘴角，呆呆地說出了那個字。第一次，池子然竟然想讓他笑。不帶一點靈魂與記憶，想要看到他的笑。就像多年前大雪紛飛的寒冬，他跑向池子然，從此深深眷戀不可自拔。
“琴歌，你可以回到聖耀痕身邊了。”
話音落下的刹那，查熠便在下一秒聖耀痕發愣的瞬間，將池子然安然地摟在了懷中，並且站在了距離他五米之外的地方。他的速度之快，甚至連琴歌都沒有看清楚池子然是怎麽回到他的懷裏的。琴歌緩緩地向前走著，眼睛卻看向身後查熠。他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目的，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柔和的，從不嫉妒，從不做不該做的事情，
像池子然那樣的人，或許隻應該愛上查熠吧。
聖耀痕不以為然地看著查熠懷裏的池子然，她的靈魂已經越來越遠了，如果再無法牽引回來，她便回不來了：“我想看看你所謂的守護，下一步應該如何救她。”
池子然一動不動地讓查熠抱著，緊緊抿著下唇，眸中有痛苦的神色。
她依舊溫暖，隻是這些年經曆的太多，病態的白早已遮蓋住那本有的白皙臉龐，像琥珀一般透明的眸子空洞而痛苦，查熠垂下頭親吻著她的額頭：“池子然，我們可以回家了。”
話很輕，查熠將池子然橫抱在懷裏，轉過身朝外走去。
聖耀痕愣住，查熠根本不想依靠琴歌體內墓石的力量救池子然！
倉庫長廊依舊明亮，琴歌看著聖耀痕握緊拳頭，狠狠地打在了木箱之上，異能的力量破碎了周圍所有的貨物，那血液浸濕了衣服，淡紫色的光芒顯得通透。
鎖量鏈在查熠離開的刹那，砰然破碎，琴歌揉著被纏紅的手臂，彎下身。
“葉瀾的爸爸，你放出去了嗎？”
“我以為你關心的會是我不救你的那件事。”
聖耀痕緩緩地順著牆壁滑了下去，坐在地上輕笑。看著現在的琴歌，她的臉色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困惑與失望，隻是象征地笑，掩蓋了所有的不快。
“因為你完全可以用謊言蓋過去，而我喜歡聽謊言。”
“隻有我不想說的話，沒有我說過的謊言。”
她揚起唇角，他倒是將她篡改自己記憶的事情完全忘記了。琴歌歪過頭去，她的黑發從聖耀痕的肩膀滑落，觸碰到他身體的刹那，異能纏繞著他受傷的手，逐漸痊愈……
“想辦法，幫池子然的靈魂回到身體。”
“聖耀痕，我喜歡你。”
琴歌的話讓聖耀痕徹底呆住，他垂著頭甚至連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那個總是閑著沒事調戲他的人，竟然在說著這種話？把親吻當做玩笑的人，竟然會說喜歡？
“你說什麽？”
“你不是我認識人裏最聰明的那一個，也不是異能使用最好的那個人，做事衝動不計後果卻又看不到眼前付出的人。我可能不是漫畫裏那種聖母瑪利亞的代表，我喜歡殺人，我喜歡笑著看著別人痛苦，我自私而且自大，我再也沒有見過比我更壞的人了，可這樣的我偏偏喜歡倒數五秒後，第一眼想要見到的人是你。”
像小女孩一樣的告白，琴歌的臉有些紅。她伸出手，漂亮的手指輕輕地點著聖耀痕的手背，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在第五下落下之後，她垂下臉頰吻住了聖耀痕的唇。
嗵……
嗵……
嗵……
他聽得到，那是她心髒快速跳躍的聲音。
他沒有任何地回應，隻是看著那張與池子然一模一樣的漂亮容顏親吻著他，細碎而且輕柔的吻伴隨著她周身的乳白色異能變得越來越淺……
為什麽那麽喜歡你呢？可能是從池子然克隆過來的記憶力看到，那個冰天雪地笑的格外溫暖的小男孩吧？你站在樓洞口搓紅了手，我從記憶中看到了池子然看不到的那份慌張。可能是那天深夜，你用攝魂控製了池子然，從而霸道地抱著她，她的心跳的確加快了，可是我知道，那心跳的部分屬於我啊。蘇醒後，第一眼看到的人果然是你，黑發黑瞳枉如熏夜中的精靈，將全世界最美的笑容都給了我呢，情不自禁地親吻，卻想要被推開……我是池子然從靈魂深處分裂出的那個人，我是全世界最壞的人，可我卻情不自禁愛上了第一眼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