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談

  詡晗見到蒼奈騰的時候下意識就想走，但腳步卻邁不開，唯有停住。好吧，她承認她不該無聊得在街上逛的，也不該低著頭沒注意到她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 

  依舊是威而不怒的鷹眸，俊朗的外表，唯一改變的應該是原本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有點點白絲了吧。可是為什麼，蒼奈騰見到她為什麼會如此開心。 

  從她出生到她離家出走的七年裡，她都沒有見過那男人真正開心過。現在，他居然笑了。連他身後的保鏢都是一臉興奮，為什麼？看到她蒼奈騰不是應該恨的嗎？ 

  「十年了，我找了你十年。」蒼奈騰在隔著詡晗五步之遙，喑啞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彷彿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與力量，才拼湊出來的。 

  「是阿，自己那不算女兒的女兒不見了蹤影，當然會覺得丟臉。」詡晗眨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有想哭的衝動。 

  此話一出，蒼奈騰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心裡的疼痛如此清晰。「我們還是到車上說吧。」 

  詡晗沒有拒絕讓蒼奈騰感到一陣歡喜，他立刻吩咐手下送來兩杯咖啡，坐在車上不安地搓著雙手，有點不知所措。加長林肯房車就這樣停在了馬路邊。 

  「我不喜歡喝咖啡。」她喜歡的飲品是紅茶。 

  果然，蒼奈騰尷尬不已。「抱歉，我……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要不我再叫別人換過吧。」堂堂的蒼奈財團總裁居然會為了一點小事說抱歉，不管怎樣，詡晗算是見識到了。 

  「沒關係，咖啡也無所謂。」反正也不會聊很久。 

  之後的十分鐘兩人都沒說話，只是蒼奈騰時不時會盯著詡晗的臉看。 

  「你真的很像你母親。」終於還是他先開口。 

  「哦。」她當然知道，不是這樣的話，小時候他怎麼會對她如此狠心。曾經她有恨過母親，恨她生下自己，卻又拋棄了自己；恨她留下了自己，打破和父親美滿的愛情。 

  離開的人安靜地永遠地離開了，而被留下的人睜著雙眼，才要經歷這人世間的荒蕪與悲慟。連唯一的親情都無法擁有。 

  「小晗，我知道你很難原諒我這個做父親的，我也不敢奢望你的原諒，我只求你不要恨我。我沒有給你美好的童年，相反卻不斷地怨恨、折磨你，這都是我的錯。小晗，我失去了你的母親，所以不想再失去你這個唯一的女兒了。小晗，回到家裡住吧。」帶著淡淡哽咽的語腔，蒼奈騰還是努力把話說完。是他錯，他一開始就不該把責任歸咎在女兒身上的。 

  親情是什麼，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不，連父親都談不上。 

  和蒼奈騰有點激動的心情不同，詡晗淡定異常。至少表面是這樣。 

  「蒼奈總裁的話說完了吧，那麼我該離開了。」打開車門，她鎮定地下了車，把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微微向車裡的人鞠了一個躬，邁著步子離開了。 

  詡晗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蒼奈騰剛才愧疚痛苦的表情。 

  有些事，能輕易原諒的話就不會在腦海中掙扎了十年，仍然無法釋懷。 

  突然，紅色法拉利停在身旁，跟著後面的是一輛藍色保時捷。 

  「上車吧。」浣瀠按了一個按鈕，車門自動打開。 

  詡晗微微一笑，那笑容還是如此驕傲。她優雅地坐進車裡，「你們都看到了。」 

  浣瀠點點頭，是看到了，但卻沒聽到什麼。 

  詡晗閉上了眼睛，靠在車椅上，「哎，今天真累。」 

  在後面的世薰看到了，不由地覺得好笑。真像個小孩。 

  對於伸手可得的幸福，不能太過依賴太過信任，萬一是假的幻覺，傷得最重的人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