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聞婚嫁

  莊家別墅座落在雲山的半山腰,歐式的風格還帶點中國風情,浪漫又夾雜著神秘的狂野。尤其是那對比鮮明的米色立面和天藍色坡屋頂,猶如澄澈的藍天和透明的空氣遠遠相接,自然又充滿想象。 

  藍存兒站在別墅前欣賞著她姨媽祝麗涵的家,這種風格她很喜歡,但就算多麼喜歡,別墅多麼美,設計多麼獨特,她還是覺得自家那個紅磚小樓更溫暖舒適。 

  她淡淡的笑了笑,嘴角暖意泛起,眼前美麗的別墅突然又尋常得僅僅只是一個鋼筋混凝土的構造物了。 

  按了門鈴,梅姨來給她開了門。 

  梅姨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了,皺紋不多,比她母親還要少好幾條,只是她的鬢邊也掩不住歲月的微白了。 

  藍存兒聽她的表姐庄靜荷說起過,梅姨一直都在她家做保姆,從她剛出生的時候起,一直到現在,她是個忠心耿耿的傭人。 

  眼前,梅姨的頭髮全部梳向腦後,盤了個簡單的髮髻,整個面龐素凈得能見到隱約的老人斑。她的眼睛很小,稍稍眯起,就是一條線縫了,鼻子很塌,嘴唇很薄,微紫略白,圓圓的臉,笑起來,倒是很親切。 

  她咧了咧嘴,露出了她那半口銀牙,鬆了一口氣,笑著說:「表小姐,你可來了,快進來,夫人早就等著你了。」 

  姨媽早就等著我? 

  藍存兒心裡噔了一下,莫名地害怕見到印象中一副冰冷口面的姨媽——祝麗涵! 

  祝麗涵是她的母親展若晴的妹妹,兩家是親戚,但她對她的姨媽祝麗涵從來都沒有好感,她太獨斷了,而且,她很不喜歡自己,不喜歡自己到他們家玩。 

  以前偶爾因為表姐的緣故到莊家別墅來,見到祝麗涵,她也是冷漠地對待自己,有時甚至說些傷人的話。 

  但這些遭遇,藍存兒從來都不和她的父母親說起,只是偷偷地放在心裡成為疑問,無從解答。 

  想到她的疑問,藍存兒不由得又想起她曾經問過展若晴的問題,母親和姨媽是兩姐妹,為什麼姓不同的姓呢?對這個問題,展若晴以小孩子不懂事把她的問題給敷衍過去了。 

  意識到自己發愣了,藍存兒趕忙笑著對梅姨說: 

  「梅姨,您身體可好?表姐可好?」 

  由於懼怕,藍存兒開始磨蹭著進屋裡去的時間,拖著時間,她怕見到祝麗涵,她真的很怕!只要祝麗涵稍稍瞥她一眼,她都會覺得那是刀劍一般的利光,割人一般的痛。 

  「呵呵,都好,你快進來吧,夫人都催過好多回了,我還給你家打了電話呢。」 

  梅姨拿過藍存兒手上的香蕉和鹹菜,另一手拉著藍存兒的手腕,拖著她進客廳。 

  莊家客廳裝潢華麗,以紅色調為主,搭配溫暖的橙黃,顯得亮堂高貴。 

  祝麗涵靜靜地站在窗帘半垂的窗前,看著窗外,背影寂寥,黑色的衣衫,又給人幾分肅殺的感覺。 

  她的心緊了緊,瑟縮了一下,小聲的叫了聲:「姨媽!」 

  梅姨拍了拍藍存兒的後背,溫和地說:「你先坐吧,我把東西放好,給你們倒茶。」 

  梅姨走後,藍存兒不知所措地站著,祝麗涵並沒有應她。 

  好一會兒,祝麗涵才回過頭來,她的眼神冷漠又飄忽,冰冷又疏離,冷淡又不耐煩地說:「叫你坐你就坐吧,天生就這麼木訥,還需要別人說重話。」 

  藍存兒的心突了一下,緊張之感洶湧而上,她心裡想:你這麼冷淡,誰敢在你面前活潑起來! 

  「哦,好。」 

  緊張得有點生硬的聲音。 

  藍存兒應了話便僵硬地坐了下來,無措得把客廳的布置瀏覽了一遍又一遍。 

  梅姨把茶端上來,又下去了。室內令人窒息的氣氛仍然瀰漫著。 

  鼓起了勇氣,藍存偷偷的開始打量起沉思著的祝麗涵來。 

  已經五十歲的祝麗涵保養得極好,膚色紅潤有光澤,彎彎如柳月的淡眉經過眉筆的加粗更顯年輕的神韻,眉下是迷朦夢幻的丹鳳眼,瀲灧的紅唇,一條挺直的鼻子,再加上她那高挑的身材,極直極柔順的長黑髮,祝麗涵,她真的是個美麗少婦! 

  如果說藍存兒是她的女兒,人們肯定不相信,這麼年輕的婦人已經有這麼大的女兒。但是她們貌似神似的長相卻又令人不得不信。 

  祝麗涵的眼珠轉了轉,呷了一口茶,抬起頭,撞見藍存兒直直地盯著她看,她的神色一凜,冷得像冰塊似的斥道:「壞坯子怎麼教養都是壞坯子,一點教養也沒有,從進門到現在出盡了洋相。」 

  藍存兒明亮清澈的丹鳳眼黯淡了一下,硬硬的說:「姨媽,你是說我嗎?」 

  祝麗涵劍一樣的寒光直視著那雙和她一樣漆黑有神的丹鳳眼,心臟劇烈地痛了一下,不回答,對藍存兒的質問視之如塵土,她說:「你幾歲了?」 

  藍存兒平靜地說:「二十三歲了。」 

  她想,姨媽怎麼說都是姨媽,是親戚,是母親的妹妹,她訓話自己聽著就是了。 

  祝麗涵幽幽地嘆道:「五年已經過去了,好快又好慢。二十三歲,那年,靜荷也是二十三歲。」 

  藍存兒聽不明白祝麗涵的話,只得靜靜的不說話,手生硬地搭在膝蓋上,規規矩矩的。這麼冷漠的親戚,藍存兒常常萌生一種斷交的想法。只是礙於父母,她從來不敢把想法發表出來而已。 

  「半個月之後,你嫁到余家去吧!」 

  專斷蠻橫又無感情語調色彩的話從祝麗涵瀲灧的紅唇逸出,她冷冷地笑了笑,詭異得無情,摸不著心思。 

  「什——什麼?」 

  藍存兒不敢置信地囁嚅著,黝黑的丹鳳眼瞪得大大的,彎彎的淡眉高高地挑起,紅艷得透明的柔唇微張,死死地望著祝麗涵。 

  「有教養一點,讓別人重複她說過的話,成什麼樣了!」 

  祝麗涵厭惡地望著藍存兒和她頗相似的面容,耐性盡失。 

  「吼,姨媽,我怎麼沒教養了?我哪點沒教養了?你說清楚,你瞧不起我們這窮親戚,你和我們斷交好了,別老是用你那套標準來批評別人正常的生活方式,好嗎?不對,這不重要,我要嫁誰,為什麼要聽你的安排啊?」 

  藍存兒一激動,話也強硬了起來,憋了好多年的話也失去理智的衝口而出了,真鬱悶,從進門到現在,姨媽已經斥了三次她沒教養了。她哪裡沒教養了?一點都沒有! 

  「哼,由不得你!」祝麗涵冷哼一聲,下命令似的說。 

  「你的一切都得聽我的,從你有了生命的那一天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算要死,也要經過我同意,你就是命賤!」 

  祝麗涵冰冷地說,那強硬的氣勢活像真人版的閻羅。 

  藍存兒鄙夷地勾了勾嘴角,冷靜地說:「姨媽,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我喊你『姨媽』已經喊了十多年了,但你卻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也不歡迎我到你家裡來,昨天一個電話,就是為了讓我來聽你的安排嗎?我命運的安排?太可笑了吧!」 

  祝麗涵輕蔑地笑了,布滿冷冷寒光的黑眸第一次正視藍存兒,冷漠地說:「那你說說,我該叫你什麼名字?」 

  「藍存兒,姨媽,我叫藍存兒,雖然我不期待你對我有多少好感,不過,你不覺得親戚做成這樣,太讓人失望了嗎?要不是想看看錶姐,惦記著她,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到你這裡來了。」 

  撫平了心中的激動,藍存兒真誠地說。 

  「哼,藍存兒,聽起來就知道是沒人要的雜種!」 

  又一聲輕蔑的嘲諷自祝麗涵的口中說出,那美麗的臉孔,彷彿是毫無表情毫無感情的面具似的。 

  祝麗涵冷傲地又掃視了一眼藍存兒,那相似的面孔,仍然讓她的心狠狠地作痛,罪惡得讓她想殺人,想擰斷藍存兒的脖子。 

  「姨媽,你也是這歲數的人了,你難道不覺得說這樣的話太傷人了嗎?我有父母,我媽還和你是姐妹,你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害她的女兒呢?」 

  心中又湧起了激動,藍存兒的眼眸泛起了酸意,淚眼汪汪了。她不為自己感到委屈,只覺得委屈了父母,羞辱了父母,這——讓她心疼。 

  「好了,別扯遠了,半個月之後,你嫁到余家去吧。哼,費點口舌告訴你,你嫁的是富豪余克凡的獨孫,非凡集團繼承人余冠群,就是五年前被你表姐拋棄過嫌棄過的小男人。要是開心,你就稍微感謝我一下吧!」 

  悶哼了一聲,透盡無限的嘲諷,祝麗涵拉了拉她的薄紗披肩,厭惡地起身離開。 

  「你站住!」 

  一聲帶哭腔的厲喝在她的身後響起,祝麗涵轉過身來,飄忽地掃視著淚眼汪汪的藍存兒。 

  「我憑什麼聽你的,你已經把表姐害成這樣,你難道沒有良心不安過嗎?」 

  藍存兒氣得身子顫抖,開始指責起祝麗涵來,反正她沒當她是親戚,她又何必當她是長輩一樣恭敬著呢。 

  「你說話還挺毒的呢!」 

  祝麗涵一聲冷笑,心中一痛,她的靜荷,也是她永遠的痛,永遠的心疼。 

  閉一閉眼睛,她接著冷冷地說:「我說了由不得你不答應。梅姨,李叔。」 

  不一會兒,梅姨和莊家的司機李岳聽到喊話就進來了,他們兩人面色凝重地看著主人。 

  李岳是個五十開來的男人,削著短髮,臉型拉得很長,身體壯碩,一看就是手腳相當靈活的人。 

  祝麗涵冷冷地吩咐說:「把表小姐給我關起來,關到小姐那裡去。誰讓她逃走了,拿你們的人頭是問。」 

  「是,我們不敢!」 

  梅姨和李叔齊聲說,他們都在莊家呆了許久了,了解主人的脾氣,少說多做。雖然主人是冷漠了點,不過對他們下人還不錯,不做錯事主人是不會隨便罵人的。 

  「姨媽,你瘋了嗎?你這樣是綁架,你知不知道?我是我爸媽的女兒,他們都沒要求我嫁誰,你這當姨媽的有什麼資格管我?還想監禁我嗎?我告訴你,別想得太天真了,我這就走。」 

  藍存兒氣瘋了,姨媽太霸道了,好久好久不會見上一次的,現在打電話讓她來,果然沒好事,難怪剛剛進門的時候背脊會發涼了。 

  說到就做,藍存兒拿了斜背包站起來就走。 

  李叔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為難地說:「表小姐,你還是聽夫人的吧,免得我們難做呀!」 

  「不聽也得聽,李叔,把她的手機沒收了。拖下去吧!」 

  祝麗涵冷漠地吩咐完,冷哼了一聲,優雅地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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