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臨濱城的一場躁動，很快被突如其來的小雨掩蓋，臨近傍晚，天色已經陰沉得猶如黑夜。
病房裏連燈都沒有開，洛梅攥著手機站在窗邊許久，雙腿酸麻得失去知覺都渾然不知，看似平靜的外表下，眸底滿是憂慮。
病床上，喬振良費勁地睜開雙眼，昏睡這麽長一段時間，再醒來，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幹所有精力，張口喊人都變得格外困難。
他看向窗邊，隻模糊認出洛梅的輪廓，剛想出聲，就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進入病房內。
緊跟著響起喬國亮著急的聲音：“媽，這下全完了，你看到報紙了沒？那……”
洛梅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盡管室內昏暗，這一眼神還是起到威懾作用。
喬國亮下意識地捂住嘴，壓低聲音問：“媽，要是那光頭把我們都曝出去，那我們該怎麽辦？”
“他不會。”
洛梅扶著沙發椅背，行動僵硬地坐下，“早在他動手之前，我就答應過他，萬一出事，就幫他照顧好家人。隻要他講江湖道義，我就會履行承諾。”
“那……那就好。”
喬國亮訕訕地笑了笑，“還是您想得周到，要不您怎麽能是我媽呢？”
洛梅沒好氣地輕哼一聲，“要是你們哥兩個能有點出息，還用你媽這一大把年紀還幫你們收拾爛攤子嗎？”
現在這麽說，喬國亮就有些不樂意了，“那會你提出綁架蘇繾這個計劃，我不是勸您了嗎？這計劃太冒險，要是您聽我的，不就……”
“我兒子現在被關著！孩子他爸靠不住，你這個做人家弟弟的也靠不住，你讓我依靠誰去？眼睜睜看著你大哥在牢裏過下半輩子嗎？”
計劃失敗，洛梅已經夠心煩，聽見喬國亮推卸責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你把南恩弄丟了，我用得著走這一步嗎？”
“我……”喬國亮一時吃癟，靠在牆邊沒有吭聲。
病房裏安靜下來，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回蕩。
洛梅長歎一聲，“你回去吧，這件事你也別摻和了，該有什麽責任，都讓我一人承擔，我就你們兩個兒子，可不能全給賠進去。”
喬國亮還想說什麽，張開嘴，話到嘴邊卻還是咽回去，隻簡單叮囑一句：“媽，您也別想太多。”
說完，他雙手揣在上衣口袋裏，皺起眉頭看了看病床上的喬振良，遲疑片刻後轉身離開病房。
房門輕輕關上，洛梅看著門縫底下透出來的光芒，心裏越發覺得苦澀，當初她費盡心機送兩個兒子進南家，到底是對還是錯？
黑暗中，一隻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心跳極快的情況下，對上喬振良隱隱發亮的眼睛。
“你嚇死我了……”洛梅輕拍著胸口，伸出另一隻手打開床頭燈，剛想摁下呼叫鈴，就被喬振良搖頭製止了。
她猶豫一會，“你剛醒過來，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吧。”
“你們做了什麽？”
喬振良的嗓音嘶啞難聽，話剛說完，就止不住地咳嗽，脖子血管漲得通紅，像是要咳出血來才罷休。
洛梅急得眼眶濕潤，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勸慰道：“你現在需要好好休養，孩子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別……”
喬振良握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十分滲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我……”
還沒開始說，洛梅就開始掉眼淚，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來，“振良……對不起……”
一番斷斷續續的敘述，伴著洛梅的哭啼聲，喬振良聽著直覺得頭疼不已，強撐著精神勉強聽完，手指摁在眉間，形成一個凹陷。
良久，他才緩緩吐氣：“孩子糊塗，你怎麽也能跟著糊塗？”
“還有一件事……”
洛梅啜泣著看向他，眼神略顯遲疑，“南驍他……不是殘廢。”
話音剛落，喬振良猛地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他的眼神像極了突然醒來的猛獸，滿是嗜血的凶惡，洛梅愣了好一會，才有些心虛地開口：“我讓他們廢了南驍，應該是成功了，就是……現在還沒有南驍的消息……”
“糊塗！”
喬振良大喝一聲，額角突突直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
與此同時。
一聲刺耳的關窗聲，將蘇繾從浮沉的黑暗中拽出來，她無意識地轉了下脖子，紗布摩擦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嘶……”
“嫂子，你別亂動！”
於舜慌忙走到病床邊，“你脖子上有傷口，雖然口子不深，但是還算挺長的，估計得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蘇繾惶惶然地望著他，“發生了什麽？”
“你被人綁架了。”
於舜想起南驍臨睡前的叮囑，不由得擰了擰眉頭，“是我和警察配合把你救出來。”
聞言，蘇繾遲鈍地回想起來零星片段，那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還有很不好聞的白布，之後的一切就是一片混沌。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種電視劇裏常有的橋段，竟然會落到自己頭上……
這會反應過來，遲來的恐懼和如釋重負的慶幸一同湧上心頭，蘇繾直覺得手腳發涼，一時間裏，腦袋有些發蒙。
於舜倒了杯溫水過來，遞到蘇繾跟前，“嫂子，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你別去想了。”
蘇繾看著水杯好一會，抬眸看向他，“四爺呢？”
“四爺他……”
於舜想了想，隨口道：“這天氣不是不太好嗎？又是大晚上的，四爺他行動不便，就……”
“嗯，我知道了。”
蘇繾沒等他解釋完，伸手接過水杯，低垂著雙眸掩飾深處的失落，不禁在心裏數落起自己：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麽啊？
見蘇繾耷拉著腦袋，於舜猜出她的想法，一番思忖後，小聲開口：“四爺很關心你，一直有跟我詢問你的情況，他不是心裏沒你。”
“嗯。”
蘇繾悶悶地應了一聲，“謝謝你，今天你救了我，還要在這看著，辛苦你了。”
看她失望的小模樣，於舜苦惱地抓了下劉海，知道真相卻不能說，這感覺實在讓人太憋屈了！
他索性不去看蘇繾，“我出去外麵守著，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喊我一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