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居高臨下
蘇斕過去是蘇曆川手裏的掌上明珠,不過那也隻是過去的事情了。
肖杭蓉進了他們蘇家後,又帶了個蘇珂進門,她在蘇家早就不是什麽千金小姐的地位了。
雖然蘇家的下人看到她的時候也會尊稱她一聲“大小姐”,可是她這個大小姐的地位是遠遠比不上蘇珂的。
隻不過是洗個臉,至於盡心伺候這麽嚴重嗎?她早就不習慣被人伺候著了。
“既然夫人不需要你們伺候,你們就可以滾了。”清冷的男聲仿佛是地獄的審判一般,兩個女傭的心因為嚴牧野的這句話霎時臉色一白。
膝蓋顫抖著就欲跪在地上。
囁嚅著不敢應聲,但她們也不想突然間就沒了飯碗,如果她們就這麽被攆走了,那一家子的生活來源就徹底沒了。
在海城,凡是被嚴牧野辭掉的下人,若是想再找到新的工作,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還不滾?”嚴牧野的聲音有些慍怒,既然他讓她們滾了,這些廢物怎麽還敢跪在他的眼前,一動不動。
是誰,借了她們這樣大的膽子?
“好了,你們進來伺候我吧。”蘇斕認輸了,她把手中已經半濕的毛巾隨手扔在了旁邊,無奈地打開了浴室的暗鎖。
“還不進來?”又喚了一聲,蘇斕看著兩個背對著她跪在地上的中年婦人,眉宇間的不耐之色更甚。
這麽輕易就屈服在嚴牧野的威懾之下,她們難道就沒有一點自尊心了?
此時的蘇斕並不知,在大部分為了生活而苦苦掙紮的人們心中,那麽一點點的自尊心遠沒有好好的活下去來得實在。
如果犧牲掉那所謂的摸不到,吃不著的自尊心,就能換來優渥的生活,那麽無論她們有多少自尊,都會盡數扔掉的。
“腿不好使,難道你們連耳朵也跟著聾了?”嚴牧野迎上蘇斕那驀然間冷漠的目光,心底忽地一動。
此刻的蘇斕仿若變了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情緒變化,無愛,也無恨。
仿佛他在她的眼中,隻是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沒有多餘的感情,甚至,他還從中看到了些許的,厭惡。
兩個女傭一看事情有了轉機,立刻千恩萬謝的站了起來,飛也似的擠進了浴室。
“哢嚓——”一聲,浴室的門隨著兩個女傭的進入,又一次關了起來。
蘇斕無力的照著鏡子,試圖擺出一個如往昔般的燦爛微笑。誰知無論怎麽笑,都好似僵硬的石像一般,假的讓她不忍直視。
“夫人,我們伺候您洗漱吧。”兩個傭人一看蘇斕貌似不像嚴牧野那般不好說話,所以膽子也開始漸漸大了起來,話也跟著多了。
“是啊,是啊。夫人,今天可是嚴老爺跟嚴太子一起出席的大場合,您作為嚴家的一份子,也不能下了嚴家的風頭。”站在蘇斕右側的傭人連連附和道。
嚴牧野的老子也來?
怪不得她覺得昨天嚴牧野提及今天的活動時,竟是少有的鄭重。
若是普通的場合,他又怎麽會那般鄭重的提前告之她,而且還在大清早如此的勞師動眾,隻不過是為了替她化妝造型。
“你們知道今天的宴會是為什麽而開的嗎?”蘇斕還是不解,如果按之前她看過的那篇報道來看……嚴牧野跟他父親之間的矛盾,應該已經無從緩和了才對。
“據說,老爺似乎對太子爺跟少夫人隱婚的事情相當不滿……”另一個女傭避開了蘇斕銳利的目光,不得不低喃著將她聽到的傳聞說了出來。
“李嬸,你怎麽!哎呦,這會要了咱們的命的!”離蘇斕最近的女傭欲阻止那個李嬸,哪知還是晚了一步。
她恨恨地瞪了那個李嬸一眼,好像是怨她把自己也拖下水。
這些事情都是主人間的私密,她們這些下人更不能在外麵泄密,亂嚼舌根。
嚴老爺是個反複無常的主兒,而她們的太子爺也是陰晴不定。
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如果連自己的嘴都管不住,那就更不用在嚴家的大宅混了。
“你們都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蘇斕看了眼被嚇的臉色煞白的兩個人,冷哼了一聲。
反正無論這個宴會是因為什麽而辦的,她都無所謂。
畢竟她隻是嚴牧野名義上的妻子,饒是他們嚴家的家事,她也不想跟著攙和進去。
她也沒那份閑心攙和。一邊是嚴牧野這個城府深沉的父親,一邊是盡管大部分時間對她不怎麽樣,但還是有過救命之恩的嚴牧野。
想來想去,今天的宴會也不會太平到哪裏去。
若是她能裝個病,然後避開這場明知會招之不快的宴會就好了。
“欸?我怎麽突然有些頭疼……”輕撫著額頭,蘇斕的步伐突然虛浮著向後退了一步。
李嬸眼尖手快的立刻迎了上去,恰好扶住了蘇斕的胳膊。
“夫人,您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浴室中忽然響起的慌亂聲讓嚴牧野猛地一怔,淩厲的目光霎時一轉,瞥向了浴室。
嚴牧野立馬走了過去,怒斥道“全是廢物!”然後一腳踹了上去。
那看似結實無比的浴室門晃了一晃,下一秒就應聲而開。
“咣當——”一聲,門鎖就掉到了地上。
幾個化妝師見狀更是相互看了幾眼,頭低得仿佛都要貼到地上了。
太子爺正在氣頭上,無論她們現在說什麽,那都是引火燒身的事,所以隻能明哲保身的保持沉默了。
陰鷙的眸子在蘇斕的身上掃過,嚴牧野低聲問道,“沒事吧?”
他剛才差點以為這兩個老媽子把蘇斕給摔了,驚得他心中硬是一顫。
“我頭暈……”蘇斕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哇塞,正主到了。
所以她頓時裝出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更加柔弱的趴在李嬸的身上。
裝柔弱,裝病態,誰不會啊!
隻要能博得嚴牧野的同情,不去參加這勞什子的破宴會,要她裝暈倒都可以。
不過一想想浴室的這個環境跟硬件條件,為了不弄濕身上的衣服,蘇斕隻好裝頭暈了。
“頭暈?”狐疑的望向蘇斕半眯著的水眸,嚴牧野淡笑著湊了上去。
他傾身湊到蘇斕的耳畔,男性性感灼熱的氣息環繞在她的耳邊……
還沒等嚴牧野說話,蘇斕已經紅得如同一隻煮熟了的蝦子。“蘇斕,看來今天的宴會我們是不能去了,隻能在床上躺上一天,好好養病了。”邪魅的笑意攀上了嚴牧野的唇角,他的薄唇從蘇斕的耳畔一滑而過,激得她全身一顫。
“我……我的頭忽然間又不暈了……”推搡著抵著嚴牧野壓過來的身軀,蘇斕沙啞著的聲音絲絲入耳,微顫著的尾音讓嚴牧野抿了抿唇。
“怕什麽?”這個小女人總是在不經意間才會露出這副羞澀的姿態。見慣了她大大咧咧,神經粗條的樣子,嚴牧野竟有片刻間的恍惚。
“怕你一個人被你父親罵得狗血噴頭唄~”蘇斕避開嚴牧野的壓製,走出浴室後回頭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嬌聲笑道,“為了幫襯著你,免得你受你父親的責罵,本小姐就勉為其難的陪你走上一遭。”
反正早晚都得去,嚴牧野也不會放任她自己一個人留在皇宮。他現在對自己的安危小心得緊,好似必須時時刻刻的站在他麵前,他才會安心似的。
之後蘇斕就乖乖的,沒有耍任何幺蛾子,老實的坐在椅子上讓那次早就被嚇破膽的化妝造型師替她做造型。
看著她們強忍住的顫栗感,蘇斕不由蹙起了眉尖。
梳妝鏡中的嚴牧野此刻正低著頭,幽深炯亮的瞳孔中有陰寒劃過。仿佛正在醞釀著什麽一般,周身的寒意讓蘇斕又想起了他方才奪門而入的那一刻。
跟嚴牧野在島上相處得久了,她差點都要忘記了。嚴家太子爺究竟是怎樣冷漠無情的人。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揮手擋下了化妝師要往她臉上塗粉底的粉刷,她厭惡地瞥了那粉刷一眼,“淡妝即可,我又不是參加摩登舞會。畫得那麽妖幹什麽?”
先別提妝的厚與薄,就算是平時,她也不喜歡畫這麽濃的妝。尤其是那些畫得左一層,右一層,笑一笑都要抖上三抖的所謂名門閨秀,她每次看到那銷魂的白灰從她們的臉上掉下來,心底的驚悚感都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
“……夫人,可今天的宴會很正式……”囁嚅著不敢說出聲來,可化妝師在她耳邊的輕聲抱怨還是一字不漏的落進了她的耳中。
很正式?
所以讓她畫得更唱戲的一般,頂著一張精致的麵具,然後讓所有人都認不出來她究竟是誰,還得每次見到熟人都自報家門一番?
“照夫人說的做。”嚴牧野的命令猶如天籟,讓蘇斕錯愕的看向鏡子。
恰巧,鏡子中的男人也正緩緩抬頭,與蘇斕的目光撞了個正著。他深邃炯亮的眸子仿佛揣著濃濃的深情,回望著鏡子前那個俏麗的小人兒。
“是,是……”太子爺下令,她們唯有低頭應道。
又是一番重新的妝點,片刻後,蘇斕看著鏡子中仿若素顏的自己,這才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這樣還差不多,跟我本人很像。”
蘇斕拖著禮服的裙擺,小心翼翼地轉身,猶如女王一般居高臨下的看向嚴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