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還有幾分鍾的時間
就是這麽殘忍的結果，不過身為當事人的嚴牧野卻沒有覺得可惜。
嚴笑就這樣倒在他眼前，連掙紮都沒有。
換做任何人，自己的屬下，哪怕是背叛的屬下變成這樣，也該有些正常人的反應吧？
兩分鍾後—
張普瞪著不甘的眼睛“轟—”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在蘇斕以為這個囂張的男人會衝著他們肆無忌憚，破口大罵的時候，四周卻突然平靜下來。
嚴牧野亦是緘默不語的抬頭望向天空，太陽，快出來了吧。
身後的打鬥聲也漸漸弱了下來，蘇斕知道，一定是嚴笑把那些藏在後麵的人統統虐了一遍，那麽強勢的女人又怎麽會做吃虧的事情呢。
可與蘇斕的想法大相徑庭的是，她等待了許久的嚴笑，始終不曾出來。
倒是某個欠扁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傳了過來，還帶著同樣欠扁的，淡淡的笑意，“嚴牧野，看來你寶刀未老啊，雖然上了些年紀，又養尊處優的在高位上待了幾年，這收拾人的功夫倒是一點沒退步啊。嘖嘖—”一邊說還一邊看風景似的走到張普的身邊，踢了踢他僵硬的身體。
“哎呦，死這麽久了？肌肉僵硬也是需要時間的吧？”
“就算需要時間，也肯定比你泡妞要來得快！”不屑地瞪了眼裝無辜的未宇，嚴牧野沒好氣的斥道。
“boss，我們也是才發現這邊有動靜，這才匆忙趕了過來，哪知到了這裏……一切都已經被boss您解決了。”少靈倍感歉意的低下頭，不敢去看嚴牧野那嚴厲、冷酷的眸子。
她真怕boss一時激怒，真的把她攆出組織，讓她無家可歸。
“嗯？嚴笑人呢？”蘇斕是他們這幾個人中唯一一個還關心嚴笑的存在了。
或多或少，在場的其餘人已經把嚴笑的生死撇在一旁，不管不問了。
未宇略帶挪揄的聲音湊到了嚴牧野的耳畔，他小聲說著，故意避開了身邊兩個女人的聽力範圍，“嚴牧野，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嚴牧野還以為他會說什麽，沒想到也是一句廢話，未宇這個人何時這般守規矩過？他說什麽又何曾這般正經的跟他請示過？
輕哼了一聲，嚴牧野扯了扯嘴角，暗示他可以講了。
“嚴笑現在正在這片樹林的後麵，據我估計……嗯……”未宇的話頓了頓，略做思考的沉默了片刻，“我估計她還能剩下五分鍾左右的時間了。自然，是最多五分鍾的時間。如果我不過去幫她一把，可能下一秒她就要跟你這個老板永別了。”
嚴牧野的眸光倏地一凜，視線不由自主地掃向了樹林後方的空地方向。
嚴笑，竟然快死了？
他還是不敢相信，那個對他使勁了手段，無論如何也想跟他在一起的，執著得差點惹得自己動手殺了她的女人，竟然快死了？
“未宇，你是不是又再跟我玩什麽陰謀？”嚴牧野俊眉輕挑，雖然知道未宇的特異功能讓他的感知能力非比常人。
可未宇利用他的能力也沒少耍過他。
例如剛才，他還騙自己說蘇斕在另一個方向出現。而騙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替一個女人遮掩她的疏忽。說他重色輕友也罷，說他不知輕重也好，總之未宇的話，其中至少也摻了三成的水分。
“嚴牧野，你要不要這麽狠？她真的要死了啊！不信你自己過去看！”昂著下頜往嚴笑的方向努了努，未宇歎著氣，不願再多說。
一口氣不來，往何處安身？
人一死，無論生前的仇怨有多深，人走茶涼，該放下的也總要放下。
若是連死都死得不安心，那……
或許是覺得未宇的表情嚴肅得連他也很少見到過，嚴牧野這才有些信了。
嚴笑她竟然？
優雅雍容的笑容漸漸散去，嚴牧野抓住蘇斕的手就向樹後走去。
這一路上不管蘇斕怎麽逼問，怎麽可憐兮兮的詢問內情，他都隻字未提。
他說什麽都不如讓蘇斕親眼看見來得真實，來得直接。他又何必白費口舌。
出乎意料的是，當嚴笑泡在血泊之中，連眼睛都無力睜開的慘象出現在蘇斕麵前時，嚴牧野預料之中的尖叫聲並沒有如期響起。
她隻是呆呆地轉過頭，凝視他許久。
後來她好像想通了，這才鬆開了嚴牧野的手，一步一步，仿佛腳下有千斤重般，艱難地走到了嚴笑麵前。
跟鮮紅溫熱的熱體相比，嚴笑那一頭火紅的短發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火紅的短發不再鮮豔、燦爛，仿佛也跟著它的主人，一起變得暗淡、無光。或許下一秒，就會徹底失去滑潤的耀眼光澤。
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嘴唇，蘇斕強忍著暈紅了眼眶的眼淚，無論如何也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甚至連哽咽聲也沒發出一下。
嚴笑迷茫之中似乎也發現有人靠近，殺手的本能讓她的右手驀然間抬起，散發著冰冷銀光的槍口正好對著蘇斕光潔的額頭，無一分誤差。
蘇斕見狀，雙手狠狠捂住嘴，奈何微小的哽咽聲還是透過指縫的空隙傳了出來。
明明都傷成了這個樣子，明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什麽還要這麽拚命？
嚴笑，你是個傻子吧？
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為什麽要拚上自己的生命，隻為了救我這個沒用的女人？
蘇斕沒有出聲，因為她不敢問出口。
心底堆積了太多的內疚，那些內疚壓得她喘不上氣來，更別提這個讓她內疚的人，正以這副姿態躺在她的眼前。
“牧……牧野？”嚴笑聽到一點響動，可卻沒有一點攻擊過來的趨勢。
她憑僅存的意識強握緊的手槍在這一刻，終於無力地掉到了地上。
嚴牧野來了，她，也可以徹底的休息了。
嚴牧野看著女人最後的戰鬥意識也隨之崩潰，他深知，未宇的話這次終於沒有摻水。
而且，如果沒有他的幫忙，這個女人能不能活到下一分鍾都成問題。
傷勢，確實太嚴重了，已經沒有救活的希望了。
“未宇，還不過來替她治療！”嚴牧野終於撇開了眼睛，不再看蘇斕，而是將視線專注的放在了嚴笑的身上。“嚴牧野，你不是說我在騙你，那你還叫我過來幹什麽？再說了，我不是醫生，也不是古代能起死回生的神醫，我頂多能讓她多撐個幾分鍾，身體上少一些痛苦，安樂的離去而已。”未宇雖然不情不願，話裏的怨氣更是濃得嗆人，不過他還是立馬出現，毫不含糊地蹲下替嚴笑檢查傷勢。
“傷口太深，而且有幾處槍傷徹底破壞了她的呼吸係統，內髒。甚至連心髒的跳動幅度也越來越弱……嚴牧野，怎麽辦？”未宇不是神醫，他治不了內傷。
他隻能用意識力控製住血液的流動，甚至短暫切斷神經中樞的痛感傳送，讓人感覺不到傷口上的劇烈痛意。
上次嚴牧野受傷，他也隻是減緩了他的痛意，減慢了他流血的速度而已。
隻要不造成大出血，內髒又沒有受到什麽多方位的嚴重創傷。再加上患者沒有太大的痛意，意識也保持清醒，送去醫院經那些專家醫師的手經過係統的手術治療，想死都難。
隻不過，嚴笑的情況與嚴牧野那次，大不一樣。
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了。
而且她的內髒有多處嚴重的損傷，隻要她一疼，就會牽連著內髒器官跟著劇烈收縮，傷口也會因為這種劇烈的動作而開開合合，血流不止。
“你能做什麽，就都做了吧。”嚴牧野斂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憂傷，輕輕吐出幾個帶著冷意的字，然後轉身就向外走。
“你要去哪？”蘇斕本來專心的看未宇替嚴笑治療，哪知她一回頭才發現，嚴牧野竟然狠心地把嚴笑撇給未宇，轉頭就要離開。
“回梧桐苑。”嚴牧野如閑庭信步般的悠閑，遠去的背影沒有一絲絲的留戀。
哪怕他有一點舍不得的意思，蘇斕也不會誤以為嚴牧野是這麽冷血無情的人。
原來，嚴牧野根本就沒有改變。
虧她還以為嚴牧野也有優點，也有值得人欣賞的地方。
不過從今天他扔給所有人的這個冷漠背影來看，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嚴笑為其扔掉一條命。
“嚴笑，你看見了沒有？”蘇斕也不管嚴笑的手上有沒有傷口，一把就將她的手臂拽了起來。“嚴牧野，那個你口中、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的男人。當他看到你這副模樣之後，竟然連半句關心的話也沒有。最後更是無所謂的轉身就走，甚至沒留下隻言片語。”
嚴牧野的背影漸漸拉長，仿佛密林見頎長的樹影。
漸漸的，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了。
蘇斕抽出一隻手，趁未宇專心治療嚴笑的時候，偷偷摸幹了眼底的淚。
不過她沒發現少靈的存在，而她的這番動作，通通入了少靈的眼睛。
少靈望了眼boss離去的方向，又轉頭看向眼前重傷不治的嚴笑。
最終隻是惆悵、苦澀的閉上了嘴巴，什麽也沒說。
她一度想追上boss尋求一個答案，一個boss為什麽不留下來陪著嚴笑，而是選擇離開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