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死別離

  莫名其妙地被抓到這裏來,她已經對自己的結局有心裏準備了。


  可是眼看著手槍就要搭上那抹黑影……


  黑影突然的顫抖震的她腳尖一抖,手槍險些就要跟大地來個親密的熱吻了!

  蘇斕俏眉緊蹙,嚴牧野,關鍵時刻你就扯老娘後腿!


  小命差點因為你那決定性的一抖,玩完了!

  輕籲了口氣,蘇斕這才小心翼翼的穩住了身形。由於太緊張,額頭上的細細密密的薄汗竟然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被困住的兩隻手也在背後不停地搞著小動作,如果這個時候讓自己的手恢複自由,那她酸疼的腿也能休息休息。


  眼前本就一片漆黑,盡管還有微微的亮光,對嚴牧野來說卻跟沒有一樣。他死死的盯著王旭所站的位置,注意力一刻也不敢鬆懈。


  哪怕,他的注意力早就開始渙散,或許,下一秒他就會倒地不起。


  他對自己射出的五發子彈中,其中一發直接打中了胸腔左側靠近心髒的那兩葉肺,現在光憑著僅剩的三葉肺勉強的呼吸著。


  慣用了的左手在肩膀被貫穿的那一刻,也成了廢手。


  他強撐著擋在蘇斕的眼前,也隻是想盡可能長的拖延時間,直到救援趕來。


  若說他現在還能做些什麽,那就隻能是等死了吧?

  等著王旭死,或者,等著他自己死。


  皺眉啐了一口,嘴裏的血腥味彌漫在這個口腔,鼻尖。眼前的黑影突然開始劇烈的晃動,搖搖欲墜的感覺倏地襲~來。


  左手指甲猛地扣入掌心,掌心的痛感傳來,他再一次穩住了心神。搖搖欲墜的身體忽地一凜,又恢複成片刻前的挺拔。


  隻不過,剛才似乎有什麽東西擦到了他的大腿上?

  嗬,估計是失血過多,現在連幻覺都開始占據他的思想了。


  在英國的三年,他受過比這次還要嚴重的傷,離死亡隻剩最後一步。


  可他的心中有所掛念,所以,自己猶如死神一般,殺光了將他圍困在倉庫裏的所有敵方勢力,僅憑一人。


  當他沐浴著一身鮮血走出來時,初升的太陽暖暖的,輕拂在他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冰冷的臉頰上,那一刻,一切仿佛充滿了希望。


  不行,無論如何,他嚴牧野,也不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強忍住湧上喉嚨的猩甜,嚴牧野顫顫巍巍的鬆開撐著沙發的手,緩緩的站直了身形。


  既然撿不了手槍,那麽,他隻能徒手上前,搏上一搏了。


  “王旭,你個小人,又躲在暗處算計什麽呢啊?嚴牧野都被你弄得半死不活了,你還怕成這樣?裝孫~子可裝的真像!不對,我看你這哪是裝的,分明就是他親孫~子啊!”


  蘇斕充斥著譏諷的話語突然砸在了這個寂靜無聲的客廳裏,霎時,空曠的別墅中,竟然隱約有回聲傳來。


  孫~子兩個字猶如念咒一般,在王旭的耳畔回響。


  王旭陰笑著,隱匿在黑色的屏障之中。他緊緊握著手中的瑞士軍刀,心中暗襯,想讓我出聲?想讓我自動出來當靶子讓嚴牧野殺王旭陰笑著,隱匿在黑色的屏障之中。他緊緊握著手中的瑞士軍刀,心中暗襯,想讓我出聲?想讓我自動出來當靶子讓嚴牧野殺?我可沒那麽傻!


  蘇斕從來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主兒,一見姓王的甘願給嚴牧野當孫~子也不出聲,心底的那一股子不服輸的火氣一下子被激了起來。


  既然她說什麽王旭也沒反應,那她就說到他張嘴發飆為止!


  嘴上沒有停歇,蘇斕的腳丫也再一次貼上了嚴牧野筆挺的長腿。


  此刻他筆直的站在她的眼前,倒是方便她遞手機的動作了。


  “王旭,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家的妻兒老小,都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了吧?照這麽說,你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而且更是是被人利用之後,被一腳踢開的喪家犬。我這麽歸納總結,沒什麽錯誤的地方吧?”蘇斕越說聲調越高,尤其是‘孤家寡人’、‘喪家犬’這兩個詞,更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咬了出來。


  “……”嚴牧野蒼白的唇瓣不由地邪氣上挑,深邃的眼眸也跟著布滿了笑意。


  這個小東西,平時怎麽就沒發現她這麽會譏諷人,伶牙俐齒呢?


  ……


  還是說,他從來都沒有認真的觀察過她?

  王旭出乎意料的冷靜,對於蘇斕過激的言語,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修長的手指微勾,被遞到腿邊的手槍在他的指尖上晃了一晃,分秒之間便轉到了那隻沒有受傷的左手中。


  蘇斕感覺腳尖猛地一輕,放心的沉沉籲了口氣,哪知,還未等她收回雙腿,就再次被人禁錮……


  仿佛是在對待極其珍貴的珠寶,不舍得在其上留下一絲塵垢。嚴牧野半殘的左手卻細致地用他的襯衫袖口擦拭著她柔嫩的腳心,將上麵的血跡緩緩擦幹。昂貴的袖口劃過她的腳心,引起陣陣的戰栗感。那反複的摩挲讓蘇斕倏地紅了臉頰,全身都微微緊張的顫抖著。


  嚴牧野這個蠢貨,他不知道被人撓腳心會癢的嗎?一癢起來就會無法控製的大笑嗎?炸彈如果真的因為他爆炸了,她就在冥府撓他腳心一輩子!!!


  “蘇斕,還記得染將你交給我之前,我說過什麽?”當他已經觸感不到血跡時,這才輕輕地將她酸疼許久的雙腿放下。


  清淺的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蘇斕有些不自在,語氣透著些許的慍怒,“你丫不是說過會讓我和染順利在一起!”


  話扔出口,蘇斕才後知後覺的抿了抿嘴,秀眉蹙成了一團。


  關乎生死的時刻,嚴牧野竟扯沒用的!


  難道到了這種時候,他這個蠢貨還隻知道關心,自己是個多麽受女人歡迎的種~豬?

  從今往後,他還有沒有命繼續過自戀的生活,都是個未知數了。


  嗤笑了一聲,嚴牧野一不小心嗆了一下,咳嗽聲霎時讓這個寂靜的客廳顯得更加詭異起來。


  接連不斷的咳嗽聲仿佛是要將他的肺咳出來一樣,嚴牧野忍著舊傷上火燒一般的疼痛,捂著嘴壓低了音量。


  間接的咳嗽中還夾雜著低沉輕微的男聲……


  蘇斕不可思議地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根本沒聽見嚴牧野故意留給她的遺言似的,咬著唇瓣,滿眼的難以置信。


  鋥亮的瞳孔倏地收緊,原本打趣的挪揄目光也霎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嚴牧野,他竟然……


  他的目光寧靜,烏黑明亮的眸子裏,優雅沉靜,絲毫不見片刻前的痛苦與狼狽。


  嚴牧野的薄唇微啟,猶如清風掠過,清冽中盡顯貴族的氣質,“王旭,你的女兒,並沒有死。”


  如同平靜的湖麵上,突然砸下一小小的石塊,平滑好似鏡子的湖麵霎時掀起了層層漣漪,水紋圈圈散開。


  王旭,你的女兒,並沒有死。


  並沒有死。


  他的女兒竟然還活著?

  嚴牧野的話猶如平地驚雷,王旭瞬間有如雷劈,腦海中盡是女兒昔日少見的甜美笑顏。


  爸爸,你今天終於可以陪妞妞了。


  爸爸,你怎麽又要離開了。


  爸爸,你什麽時候再來看妞妞……


  女兒的一顰一笑好似魔障,在他的腦海中驅都驅不走。


  “你……你沒騙我?”哽咽著,王旭一字一頓的輕聲詢問道。甚至連語調都輕柔的跟方才判若兩人,仿佛他隻要說了一句重話,那麽他的女兒就會如空氣,再次煙消雲散,消失了一般。


  “如果想要見她,就交出控製器。”嚴牧野的嗓音依舊清冽,沒有絲毫的感情起伏。


  片刻前的劣勢瞬間反轉。


  蘇斕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挺拔俊逸的背影。他這麽不要命的跟王旭對峙,竟然隻是為了得到控製器,救她一命……


  是為了兌現方才他道出的誓言嗎?

  有些事情,永遠隻有一個選項,選擇了,一生都不能輕易變更。


  我是個窮人,而離婚證太過昂貴。所以……為了節約資源,你就勉為其難的拿著小紅本,有生之年……與我拌嘴一生如何?

  嚴牧野說這句話的時候,字與字之間仿佛蕩著明快的笑意。跟他佯裝出來的咳嗽聲相映襯,越發輕快愉悅。


  好似在心底憋了許久的沉重心事,終於脫口說了出來。


  連嚴牧野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當時眉眼間是一片和煦的溫柔和輕鬆。


  蘇斕想到這,又一次狠狠地甩了甩已經處於混沌狀態的腦袋。


  他這是變相的向自己深情表白嗎?

  他們之間不是早就約定好了,結婚隻是暫時,事成之後,他們就是毫無關係的陌路人了。


  可他這句話,是間接否定了他們之前的約定。


  果然是個騙子。蘇斕怒氣恒生,撅著小嘴低聲嘟囔著。完全忘記了她屁股下那顆重力炸彈的問題,危機感全無。


  另一邊,王旭正皺著眉頭,他緊緊握著手裏的控製器,思量著嚴牧野的話到底能有幾分真假。


  憑著他對嚴牧野的了解,他作風淩厲,一向是斬草除根,絕不會留下一絲後患。


  可萬一……


  萬一他的獨斷扼殺了女兒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嚴牧野,你至少得拿出確切的證據來證明,我的女兒還活著。否則,我就按下去,反正我也沒打算活著出去!”王旭作勢將控製器捏在了指尖,隻要他微微用力,炸彈便會瞬間將這棟別墅炸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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