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杜鵑花
中午總算有了飯,吃飯時沒有一個人說哪怕一句話。李百度還是吃得很少,一邊兒吃一邊兒看著汪雅婷。
她正好坐在他對麵,她吃起東西來很痛苦,比李百度還要痛苦得多。
李百度看得出她還是有病,可能比前段時間在家呆著時候好不少,但病根兒未除,隨時有複發的可能。要不是老周,他都不知道,人這病的病因竟然是他李百度。
既然如此,這就是份兒責任了。就算能躲得了,也不能躲。捫心自問,人汪雅婷就算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各種各樣的不是,對他李百度卻不錯。他覺得自己總歸是個爺們兒,應該想辦法治好她的病,不過這事兒還得先找老周打問打問。
汪小寶則心事重重,估計肉跟菜都分不清楚,一股腦地往嘴裏塞。塞著塞著,突然起身便走。
吃完了,李百度給老周打電話,卻是無人應答。老周過來蹭飯蹭慣了,前些天都是不請自到,今天這是怎麽了?
有個辦公室就是好,中午休息時候,門兒一關,跟在自己家裏一樣隨便。
短短的工夫,便有不少網友回複了。有的說是西洋鵑,有的說是東洋娟,也有的說是嫁接的雜種串串。各人都提供佐證,發上來類似枝葉的照片,李百度一一看過,其實沒有一個相像的。估計手機像素太差,人家根本沒看清這邊兒的眉眼兒。
也有人發來私信想買下這花兒的,要他開個價兒。李百度心說要能賣點兒錢這也不錯,但是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自己心裏也沒譜。跑下去問馬麗雅,來到跟前還沒來得及問,馬麗雅先發問了,李百度,你說什麽時候開會合適?一會兒上班行不行?
還要開會啊?李百度抱住了腦袋,開什麽會啊?
不開會,正常工作怎麽開展啊?馬麗雅臉上一片愁雲,可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排。
那倒也是,李百度這會兒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馬麗雅已經不是以前內個小文員兒了,現在人家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便趕緊畢恭畢敬地說,這個嘛,我覺得還是晚一點,等你想好了再弄比較好。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請教你,馬麗雅期待地說。
不敢不敢,怎麽能說請教呢?李百度誠惶誠恐地哈著腰,您盡管問。
你看我以前就是個前台文員兼出納,這一下子讓我管這麽大一個公司,你覺得我能行嗎?你對我有信心嗎?我是不是得趕緊跟汪總說幹不了?
李百度盯著這張嚴肅得有些變形的臉看了一會兒,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信心這東西,屬於玄學,沒人能說清楚。按理說,我對你有沒有信心不重要,關鍵是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可就算你自己有信心,就代表你能搞定?汪總叫你上,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你不接,就是打人的臉。現在,你已經騎虎難下了。
有道理,馬麗雅有點兒激動地說。
得到讚許,尤其是這麽大一領導真心的讚許,李百度也跟著激動起來,一時間便真的信心滿滿了。他幹脆打開話匣子說,貌似搞玄學的人,走近一瞧,人搞的根本都是科學。誰也不可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老大的隻要能撐起攤子,叫大家覺得公平,有奔頭就行了。這是我正式步入社會以來的切實感悟,不過撐攤子也不是容易事兒。另外,你這氣場還是差了點兒,得著重培養。
馬麗雅緩緩點著頭,雙手合十說謝謝,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麽謝你。剛收到電子郵件,人寫好辭職報告了,主發給我,抄送汪總。汪總也不知道看沒看具體內容,直接回複要我處理。
有這麽爽?李百度忍不住打心裏笑了出來,汪小寶啊汪小寶,你也有今天!馬總啊,有什麽好犯難的?我要是你,就趕緊翻翻規章製度,看看在他走之前,還能不能克扣他點兒什麽。反正這玩意兒也是他寫的,一定要讓他知道法度的無情。
根據規章,員工自行辭職,四十八小時得不到應答,辭職即可生效,馬麗雅著急地說,他一走,這整個信息係統都得癱瘓。可我現在還頭不是頭腳不是腳,職務分工什麽的還都沒安排,叫我怎麽答複?
這確實不太容易,李百度說我隻能給你一個科學的建議,找一智囊吧,讓人給你籌劃籌劃。
可上哪兒找這麽個人呢?
李百度歎口氣,這就跟拉完找不到揩腚紙似的,不是個大不了的事兒,可也能把人急死。我那兒就有一個,要不先借給你用一下?
跟馬麗雅約好晚上拉老周一道坐坐,剛上樓梯,李百度眼前一黑,剛忘事兒了。杜鵑花價格是小事兒,大不了多捂一捂,說不準捂出個高價來。關鍵人汪雅婷已經叫她晚上請客,說不準到時人又把這事兒給忘了,但人忘不了也很正常。不巧這頭又跟馬麗雅約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老周正好打來電話,有什麽事兒說!
這回好了,揩腚紙自己送上門兒來了,李百度先說最急的,我同時約了倆女的。
不錯不錯進步很大,老周調侃道,月上柳枝頭,人約黃昏後。
不小心把時間給搞重了,你說汪雅婷不得撕了我?
這就不叫個事兒,老周慢條斯理地說,你跟小婷去吃飯,我跟小雅去嘮嗑兒。
有個智囊就是不一樣,李百度輕鬆鬆回了辦公室,門兒一關,繼續賞花。賞著賞著,便覺得哪兒又出妖蛾子了。
老周怎麽知道他約的另一個人是馬麗雅?就算猜到了,又是怎麽知道約會的內容是跟他嘮嗑兒?況且他早不回電話晚不回,偏偏在李百度上火的時候回。
算了,先不想這個了,反正每天能問他三個問題。今天的還剩倆,也就是說,十二點前後,能問五個問題。隻要把這些問題考慮好,就能把老周纏絲剝繭地弄出來,天大地大也無處遁形。
一隻馬蜂在窗戶上聒噪,聲兒不大,但嚴重拉低了李百度的舒適指數。李百度指著這馬蜂的鼻子就罵,找死是不是?你以為你最狠是不是?有種蜇老子一下試試?
那馬蜂受了驚嚇,一條曲線胡亂逃,經過魚池上空,那條金色的大魚突然從水麵之下一躍而起,在空中便把馬蜂吞進肚裏。
它們也餓了,李百度苦不堪言。這是多少張嘴啊,沒張嘴都要吃飯。還有個不長嘴的杜鵑花,比張嘴的還難伺候。
馬麗雅當了老大,估計這些家夥的吃食都能給報銷。但是,光喂食就麻煩得要死。
魚食在窗台上放著,又是兩個塑料袋。左邊兒的袋子放的是機製魚糧,也是一股雞肉的腥味,右邊兒同樣是黃綠色的粉末。
魚跟狗不一樣,魚吃的東西是要撒在水裏的,粉末一下水,要麽就溶了,要麽就沉下去被水泵吸走了,反正魚是吃不著。有了前車之鑒,李百度不敢瞎喂,上網查了查,人都說魚沒有喂死的,都是撐死的,便幹脆先不喂了。
臨下班,他把這件辦公室裏裏外外翻了一遍。櫃子不多,而且都是空的。除了肉眼可見的家具,沒有任何私人物品,也沒有需要特別留意的東西。
有可能,十三太保這個人就是這樣,原本跟這個世界就沒有多少瓜葛。也可能,他早就計劃假裝死去,提早便把東西收拾光,不留下任何馬腳。
下班時間一到,內線電話一秒不差地響了起來,汪雅婷根本沒給李百度說話的機會,快走,直接上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