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條件是拉菲
保鏢反倒不一樣，老周繼續說，保鏢應該是管著Z州幫。從他們的話裏頭，咱們都能聽出來，老八提議的內個匯合地點，聯絡部對吧？內是保鏢的地方。應該就是Z州幫的聯絡部，裏頭辦公的，可能就保鏢一個人。幫眾都在各忙活各的，有的在Z州商會上班，有的在給人釘鞋，也有擺小攤兒的，偷東西當強盜的。保鏢往聯絡部一坐，有他在，大家夥兒心裏就有Z州幫在。
李百度不以為然道，有幾分道理，他倒是能派出人來，可他得樂意派呀？
但凡能坐這個位子的，肯定得是個精明人，精明到家內種。但，精明又分好幾種，老八內種不露痕跡叫精明，那種人凡事不講情麵不知道變通，俗話叫一根筋，技術型人才都這樣。能管得了幫會的，精明中還得有那麽幾分仗義，仗義中還得有那麽幾分柔情。大家夥兒靠什麽連到一塊兒的？說到底還是感情。保鏢剛剛對咱們說什麽做什麽，那是絕頂的精明。可他說的做的都故意誇張，故意讓你看出來，你實在看不出來他還著急，完了就直接點破。要我說，在他這兒，不論誰，他都給留了餘地，你的事情上，回旋的餘地挺大。要我看，他對你，還是有幾分情誼，幾分同情心的。
好吧，假設你說的都對，李百度掏出手機，要不現在就給保鏢發個信息？估計明天一早就來不及了。反正就是不落Z州人的人情對吧？我就跟他講私情好了。要是講不通，我就跟青青他們直接硬碰硬。這事兒吧，我覺得大不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他們應該不至於要我的命。到時候咱哥倆難兄難弟，也算是人間美談。
老周噗嗤一笑，聰明了不大一會兒，你又犯傻了。人家現在正在幹活兒呢，老八明著是說明天再幹活兒，可要你是老八，你能等得到明天嗎？這個點鍾，估計保鏢已經到六條寺了，他肯定不能單槍匹馬去，身邊兒一準兒有人。你要求他辦事兒，還不讓其他Z州人知道，就得等他身邊兒沒人時候再說。而且，不要發信息，現在信息都能當呈堂證供使了。打電話吧，光說話，大不了到時候不承認你說過什麽。
那我現在能做什麽？李百度不放心地說。
老周把腿放下來穿上鞋，我餓了。
餓了就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老周抓瞎地說，你不是說——
我是說你不說就沒飯吃，李百度得意洋洋地說，可也沒說你說了就又飯吃啊！你說你這老周，聰明的時候真是聰明，傻的時候比我都傻！
老周著得很快，隻留下李百度在屋裏來回踱步。他把老周說的話翻來覆去地咀嚼著，不禁長歎一聲。
左膀回家對他的打擊很大。他知道左膀某一天肯定會回去，但沒想到這麽快。他自己反正是走不了，潛意識裏可能幻想過左膀右臂永遠都在身邊，其中一個一走了之，這屋裏立刻黯淡無光。
左膀跟青青的事兒，原本是令人羨慕的。可劇情進行到眼下，說好的梁山伯與祝英台突然成了笑傲江湖，直叫人生死不渝地對愛情感到恐懼。
左膀身上的小老太太還在嗎？他的病會不會更嚴重？想到這個，李百度眼睛有點兒濕潤。可是，人已經走了，奈何？
上班快三個月了。
初到汪氏是盛夏，滿大街的超短裙，現在已將近中秋，絲襪正當道。老家這個月份已經穿夾襖了，再過不了幾天，X州的天兒也就涼了。
三個月的掙紮過後，潛移默化之中，他對汪氏，有了很深的感情。母親雖醜雖凶，但人隻有一個母親。汪氏的人情味比別家更寡，可李百度的第一次正是不幸地獻給了她。
他突然覺得，自己在汪氏的前途，又一次陷入了困境。原本應該快要站穩腳跟，向高地穩步前進。可因為汪小寶這個王八蛋非要他去做臥底，結果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呆人公司裏，見了誰都不能說話，見了汪小寶還得吵還得罵，這種混法能呆得長久嗎？
汪小寶倒是一將功成或者不成，都管不了萬骨枯，可小小的李百度能承擔得起嗎？他就是內萬古骨啊！能幫他說話的汪雅婷正在病中，就算能複出，複出之時，估計李百度已經餓死了。十三太保這種純技術型人才隻管得了技術，其他的事情，肯定指望不上。別的人都是不知內情的，一旦他們都有意見，李百度又不得不滾蛋了。
更何況，不能跟馬麗雅說話，舊書的生意還怎麽做？一旦被開，真是一點兒著落都沒有了。
老周確實見識過人，諸葛亮估計也比不了他。但這人有點兒先天性的缺陷，太求穩，便束住自己的手腳，到頭兒窮到極致，反而幹起綁票的買賣。而且，太有思想了，凡事要是都這麽琢磨，播種下去沒等到收成，人已經累死了。
Z州幫拉李百度入夥兒這件事兒，要是沒老周在一邊兒攪和，李百度肯定就什麽都不想地跳進去了。剛剛保鏢他們邀請的時候他就有衝動，現在安靜下來回想，跳下去肯定不合適，但要是能進Z州商會，就算撈不著兩份兒工資，也值當跳一回了。
跟汪氏是有感情，可感情不能當飯吃。
這起碼是條活路啊！現在渾身上下也就幾千塊，再除去債務，隨時都能宣布破產，還有什麽好怕的？跳進了火坑，大不了最後燒死，多活一會兒也是好的。趕上運氣好，錯進錯出，說不定就混出頭了。
淩晨四點，估摸著保鏢已經在自家床上躺著了，李百度給他撥通了電話。
保鏢早有準備，一接通就說，直接說條件吧。
李子沒反應過來，我的條件是幫我擋一下汪雅青內夥兒匪徒。
我擦這麽長時間了，你怎麽就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呢？保鏢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這是要求，你這要求我早知道。我現在要你的條件，就是你要給我什麽好處，打動我！
李百度說，我這日子過得你還不知道嗎？反正入你們黑社會的事兒是門兒都沒有，要不，我請你吃頓飯？你想在外麵就在外麵，想來我家也行，不過就你一個人，或者老婆孩子一家人，你們幫裏商會裏的我是不會再接待了。
行啊，保鏢說誰讓我跟你有緣呢，不過光吃飯不行，你得把你內瓶拉菲奉獻出來，自從去了汪氏，我都沒再喝過這玩意兒。
李百度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這麽貴重的一件兒東西，他當然舍不得讓保鏢喝，自己都舍不得喝。萬一哪天真的身無分文，這玩意兒拿來換點兒錢，說不定就能渡過難關。
他把這瓶拉菲從櫃子裏找出來，心疼地揣在懷裏，跟保鏢說那東西我已經喝了，你要不等下回？還是我給你買一瓶我們老家的酒？
保鏢的口氣變了，李百度，我剛內是考驗你呢。你以為我真稀罕這拉菲？現在在我床底下就有好幾瓶兒呢。你要是爽快地答應拿出來，我不但不動你內瓶，反倒還要再送你一瓶。現在，唉，全完了！你TM的真不夠意思！以後別說你認識我啊！掛了。
本來想跟人說真已經喝了，保鏢卻已經掛了，李百度趕緊把拉菲放起來，一時間無比失落。快五點時候，他又覺得保鏢的話確實很誇張，說不定還是有回旋餘地，就厚著臉皮再一次撥過去。
保鏢大氣得很，響了一聲就接起來，喂，你想通了？拉菲還在對不對？肯給我喝了對吧？其實我剛才騙你的，我床底下半瓶兒都沒有。剛剛本來都瞌睡了，可一想到你內瓶，這哪兒能睡得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