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買標書
李百度的電話響了，響得真是時候。趕緊接起來，對麵是個冷冰冰的男人，李百度先生？
是我。
我是金街國際購物中心招標部經理，我們很遺憾地通知你，你們汪氏已經錯過了購買標書的時間，非常遺憾。
買標書？李百度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但他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是這樣的，對方很有禮貌地說，我們賣標書，是一個要約邀請，過來買標書，是一個接受邀請的表示，熟悉招投標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些常識。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去投標買你們的購物中心？
可以這樣講，因為購買標書的時間已經過了。
問題是我也沒見你們在哪兒賣這玩意兒啊？
我們在網站上有公布，X州市政府的正規信息發布網站，所以非常抱歉。
我加一點錢行不行？
不可以，非常抱歉。
李百度掛了電話，蛇精臉一臉的羨慕，百度哥發達了啊，這就要買購物中心了？以後我們娘兒倆差件兒衣服什麽的，可就全靠你了。
這TM越來越亂了，李百度知道，總經理助理的位子有點兒渺茫了，香車美女大房子也不太現實了。
翻身的大好機會就這麽溜走了，這可能是人生最好的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李百度異常沮喪，一時間沉浸在沉痛的悲憤當中，後麵桌上發生了些什麽，一點兒都不知道了。
百度哥，你的手機響了，汪圓圓湊到李百度耳朵跟前，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咦，這不是小懶貓KTV嗎？左膀他爹和青青他媽正在唱相思風雨中，一個粵語一個國語，倒也配合的天衣無縫。左膀在一邊搖著沙錘加油助威，青青很奇怪，黑著一張臉，悶哼哼地獨自坐著，離眾人遠遠的。
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電池即將耗盡。李百度看到是剛剛那個金街的什麽經理打來的，連忙跑到廁所回撥回去。
那經理不虧是在服務行業混的，通了之後毫不埋怨，直接說恭喜了李總，經過我們的認真討論，決定將標書購買時限向後稍微延長一下。
您在喊我李總？李百度興奮得都快大小便**了，這都淩晨兩點了，您跟誰討論呢？
我們屬於內部討論，不方便向您透露，請李總您明天八點之前，務必過來購買標書。
好好好，明天本李總一定去，但是能不能先請教一下，你們內書得多少錢？
不貴，兩千而已。
對李百度來說，別說兩千，拿出二十塊錢來都費勁。一早就要去金街，這個點鍾，跟誰求助都不合適了。
他想到了左膀他爹的兩摞毛爺爺，便悄悄摸進房間，把左膀拖出來，繞了半天圈子，才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你幹嘛不早說啊，左膀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我老豆把內錢給了青青他媽了。本來是給我準備的生活費，我老豆正好跟丈母娘喝酒喝一塊兒去了，一高興，就當成彩禮錢給出去了。要不，你再跟青青問問去？
你覺得我去合適嗎？
你要這麽問，我隻能說不合適。你想想，人孤兒寡母的，平時也沒什麽經濟來源，老汪家倒是能給不多一點兒，順帶著就要指桑罵槐。好不容易賺點兒彩禮錢還沒捂熱，你倒好，直接從人嘴裏摳出來。虧人親親他媽百度哥百度哥地叫你，話音還沒落，你就做出這種昧良心的事兒了！
那應該怎麽辦呢？
我哪兒知道。
引導失敗，李百度隻能厚著臉皮直接表態，腦子燒壞了吧你？你就不能幫我給青青說說？
不能，左膀忽然苦了起來，百度哥，我一直都是強顏歡笑啊！人現在也不跟我說話。我以前以為這裏頭全是他媽在作梗，現在你也看見了，他媽倒不是很難說話，最大的問題，出在她自己那兒。你說她是不是在外麵有男人了？我這顆心啊，你摸摸，現在真是冰涼冰涼的。
看來這是條死路，李百度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左膀幾句，又把人強行塞回房間，自己轉身回了廁所。
已經三點了，離八點還有五個小時，得了，還是給汪雅婷打電話吧，這事兒本來就是幫她的忙，她不管誰還會管？
結果是關機。再給十三太保打，也是關機。
翻來翻去，隻能打給馬麗雅了。李百度忽然覺得很緊張，撥出去，便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生怕聽不見裏麵的聲音。
通了，人家接了，喂，李百度？
嗯，嗯完了，李百度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馬麗雅也不說話，隔了半分鍾，又是一聲喂。
嗯，李百度歎了一口氣。
你怎麽了？馬麗雅的聲音很輕，睡不著？
有個急事，想找你貸點兒款，兩千有沒有？李百度盡量把事情說得輕鬆，可他自己都聽見急得不行。
微信錢包裏不夠，明天出去取給你。
明早八點就得要，銀行九點才上班，怕是來不及。
沒事，不有自動取款機嘛，在哪兒碰頭？好，我瞌睡得不行，先掛了。
總算有了著落，李百度溜回房間，大唱一首甜蜜蜜。別人都睡著了，隻有右臂還活在大中午，仔細聽完李百度的歌，右臂說悅耳，好聽，甜是夠甜，不過不是蜂蜜那種甜，還有點兒苦苦的，像是巧克力或者咖啡。我從這歌裏聽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百度哥，老實交代，你TM是不是發情了？
六點鍾，李百度就到了約好的那家銀行。空氣中已有了不濃不淡的秋意，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自助區裏，有一個流浪漢睡得正香。看著他落魄的樣子，李百度便覺得有朝一日，自己也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同情心有點兒泛濫，他輕輕地打開門，站在了外麵。
馬麗雅來了，還是一個遠遠的黑點，李百度就認了出來。情不自禁地，他想起剛去汪氏上班時候，一大早兩人站在門前，互相以吃飯為問候，吃煎餅果子的情形。
此情可待成追憶。
現在的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但原來的種輕鬆的心境沒有了。這個早晨，李百度的喉嚨裏像是堵了快抹布，下麵的氣上不來，上麵的氣下不去，想說什麽可什麽都說不出來，光是堵得難受。
走到跟前，她的臉刷地紅了。目光先折到地麵，頭也跟著垂下，金光閃閃的長發撲灑著，便是充滿活力的流光溢彩。
推開門，她卻沒有進去，而是把一張卡遞到他手裏，你去吧，裏麵有人，密碼是——
他默默地記下來，說把密碼定成自己的生日不好，不安全。
哦，她把目光移向別處，謝謝你的提醒。
到了金街，購物中心大門外有塊金屬牌子，寫著上午開門時間是九點。等到快八點了，李百度不得已給那個招標部經理打電話。
那男的估計昨晚熬得太久，現在還在睡覺，全然沒了以往的禮貌和風度，急火火地說你不會走後門兒啊？去了不會問啊？交錢還怕沒人收啊？我都被你折騰到這種程度了，CNM的能不能自己想想辦法？
這商場足有一百米長，五十米寬，跑著繞了一大圈兒，李百度找到了後門兒。周圍一個鬼都沒有，這該找誰問呢？這都已經七點六十了，隻好先進去再說。
一進門兒就是一部升降電梯，旁邊兒又是一塊金屬牌子，寫著辦公區各部門的樓層分部。上下一共七層，可愣是沒有一個招標部。
算了，先去找財務吧，先把錢交了再說。
電梯從地下二層上來，門緩緩打開，李百度就看見了柳旋紫，穿著一身淺色的西裝短裙，腿上是油亮的黑絲襪，正呲著牙，手裏拿著一麵小鏡子左照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