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偶遇故人

  秦紗暖坐在計程車上，澄明的眼神漸漸變得悠遠。 

  她知道自己的擅自離開可能會惹來麻煩，但是面對那個想忘不能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她知道此時的迴避會被看做是逃避而被看得更輕。 

  她不再是那個為了尋求幸福就一味忍讓的小女孩，這一回，無論面對的是什麼，她都要守衛自己的愛情。 

  車子平緩地停住車輪，秦紗暖付了車資，輕柔而堅定地向車外邁出了白色的高跟鞋。 

  她望著眼前豪華的大飯店，巨大玻璃窗上折返的耀眼光線使她不由微微眯起了鳳眼。 

  「小暖？」正在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前進的時候，冷不防地一個遲疑的聲音停滯了她的腳步。 

  「小暖，果然是小暖！」一對貌似夫婦的中年男女開心地從她身旁繞到了她的前方，發出憨厚的笑聲。 

  秦紗暖睜大200度近視的鳳眸，凝神觀望，在些微重影的視線中有些遲疑：「呃，請問，你們是——」 

  「小暖，你不認識叔叔阿姨了，我是鍾叔叔呀，這是我愛人，你一直叫徐阿姨的，還記不起來？我是你爸爸廠里的生產主管啊，我們還是鄰居呢。」中年男人熱情地指著自己和身邊的女人，努力地向秦紗暖解說著。 

  「啊，鍾叔叔。」秦紗暖記憶深處亮起了一盞紅燈，這是當年父親拖欠員工工資中的一員，她急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幾期的還款我都沒能按時到帳，實在是因為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不過月初的時候我已經匯過款了，你們沒有收到嗎？我保證以後不會拖欠了！」 

  「孩子，你別急。」徐阿姨趕緊握住她的手，軟聲安慰：「我們不是來和你要錢的，我們知道這些年難為你了，其實我們一直心裡也很不好受，讓你一個小女孩承擔那麼大的壓力。」 

  「不，阿姨您別這麼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我已經很幸運了，如果不是叔叔阿姨們寬容，怎麼能同意我分那麼長時間還清你們該拿的工資呢。」秦紗暖從沒有怨恨過誰，她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善良淳樸的好人。 

  「丫頭啊，你是個好女孩，老天是有眼的，所以你能找到個那麼關心愛護你的丈夫，你爸爸在天有靈也可以完全放心了。」徐阿姨拍著她的手背，慈祥地笑眯了眼。 

  「丈夫？」秦紗暖腦中一片混亂，什麼丈夫？她實在不明白他們說的話。 

  「是啊，真沒想到小暖都已經嫁人了。你那個愛人啊又高又帥，人也好得沒話說，他一個一個找到了我們，把剩下的錢一次性都付給我們了，還加了利息，說拖欠這麼多年不能讓我們吃虧，真是個好男人吶！小暖，你以後再不用背著債務過生活了！」鍾叔叔在一邊說的興起，面色都映出紅光。 

  彷彿有一道白光在秦紗暖的眼前炸開，混沌的記憶終於重新開啟了大門。她怎麼竟然忘了那件重要的事情，那張對帳單上被退回的金額，她還曾想打電話詢問，卻因為盧可東的回國而分了神，而之後她竟然也沒有再想起。 

  她這爛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 

  原來那筆退款並不是銀行搞錯了，原來是有人幫她把錢都還清了！而那個人，除了拾天羽還能有誰！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沒聽清那對夫婦又拉著她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與他們告了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那個處於飯店中庭、完全透明、成原柱形的電梯中。 

  說心無感激那未免太過矯情，但是這個突然降臨的真相卻讓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這並不是該死的自尊在作祟，而是她從來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所以她也從來不向他講起自己的負債情況，因為她想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不攙任何雜質的相愛。 

  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了四樓的法式餐廳，她仿如傀儡般走出電梯，眼兒茫然地向四周的掠去，恍惚間竟然有些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前來。 

  一位漂亮的女侍應似乎知道她是誰，引導著她走向靠窗的一個座位，這裡被一簇花草隔成了一個獨立的幽靜空間，已然優雅落座的女人引頸抬眸，看不到魚尾紋的漂亮眼眸有著暴風雨前的寧靜：「你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