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清理門戶
陳景亭知道徐梁優柔寡斷,心善可欺,一段話連消帶打,句句紮心。
“老東西眼裏揉不得沙子,從來沒饒過鬼物性命,想必對於自己變成鬼物,也是極為痛苦的。”
他臉上後悔悲痛,心中卻是冷笑連連:“這鬼物全靠執念和怨念壯大,老東西能有這麽高的修為,神智早就不清醒了,幾句話就能搞定。”
“再說了,我現在畢竟是師門唯一的指望,這次多半是有驚無險。”
“如果這老不死的想起當初對鬼物的厭惡,來個自我了斷就好了,也省的我以後一直提心吊膽的。”
正當陳景亭浮想聯翩的時候,徐梁悠悠歎息一聲,一雙半透明的手掌覆到了他的頭頂:“既然你知道自己萬死莫辭,那想必已經做好了被為師清理門戶的準備。”
“什麽?”
陳景亭愕然想要抬頭,卻發現力氣正迅速流失,一個簡單的抬頭動作至死都未能完成。
保持著驚愕的神情,他軟軟地癱倒在地,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徐梁收回手,靜靜地看著地上爛泥似的屍體,神情古怪,釋然中帶著點惘然,似乎對當初收下這個逆徒的決定,感到不可思議。
而在他的注視下,陳景亭的魂魄帶著茫然的神情,漸漸浮現在自己屍體上方。
“我死了?”
陳景亭四下張望,看到了自己的屍體後,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剛剛入境,我還有大好的人生,還要飛升成仙的,居然就這麽死了?!”
他的神情漸漸猙獰,眼看著就要黑化,墮落成為厲鬼惡靈。
雖然修煉靈識,是二境的修士才開始涉獵的領域,但是入境之後,修士的魂魄便已經在慢慢地發生改變。
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修士死後,基本都能形成陰魂。
而不像普通人,需要天時地利,或者極為強大的執念,才能有陰魂形成。
修士的陰魂如果有著偏執的執念存在,往往也更容易墮落成為厲鬼。
此時,陳景亭就在厲鬼化。
不過他注定是無法完成的了,因為就在他身周黑霧浮現,正在轉化成厲鬼的時候,二蠢開心地蹦躂過來。
隻見她渾身的絨毛一陣抖動,瞬間暴漲伸長,紮進陳景亭身邊的黑霧之中,像吃棉花糖似的,拉扯著黑霧就往嘴裏送。
隨著黑霧逐漸稀薄,陳景亭的神智也漸漸清醒,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滿心茫然。
剛剛明明感覺到強大的力量正在湧入體內,怎麽一轉眼的功夫,身體就好像被掏空一樣,隻有空虛寂寞冷了呢?
他茫然的眼神, 落在絨毛還沒來得及恢複正常的二蠢身上,心中生出一絲恐懼,那是身為魂體,對於獵食者天然的畏懼。
“你是什麽……什麽人?”
雖然圓滾滾毛茸茸的二蠢,用“人”來稱呼,不是很合適,但是直接問“什麽東西”好像更不好。
陳景亭隻是死了,又不是傻了,這種明顯找抽的話他是不會說的。
二蠢看了抬眼看了看他,轉身蹦到徐梁肩上:“你打算怎麽清理門戶?”
在她看來,陳景亭不過是個暫時不能吃的食物而已,她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去跟食物對話。
徐真人雖然也是魂體,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小弟,不能當普通的食物看待。
“一死萬事休。”
徐梁歎了口氣:“他現在變成這樣,也有我教導不力的原因,既然已經喪命於此,也就算是清理門戶了。”
畢竟對方連成為厲鬼的機會,都被二蠢給剝奪了。
要知道,對於修煉者來說,成為厲鬼,不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另一種修行的開端。
無論是轉為鬼修,還是進陰司當差,甚至墮入幽冥,都比單純成為陰魂,然後被送去投胎轉世要好。
聽著他們倆的對話,陳景亭漸漸回過神來。
他死盯著徐梁:“什麽叫清理門戶,你害死我爸爸,還有臉在這裏教訓我?要說清理門戶,也該先把你這個坑害同門的先清理了!”
雖然出自王學華的這番說辭,陳景亭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但並不妨礙他這會兒拿出來用。
這麽多年相處,他早就知道自己師父是個可欺之以方的君子,隻要自己表現出苦衷和怨恨來,師父徐梁就有極大的可能,會因為內疚而放過自己。
這個放過,可不是放自己的魂魄離開,而是要讓姓徐的想辦法,幫自己還魂!
果然這話一出口,徐梁就露出了悲哀之色:“你父親的死,真與為師……與我無關。”
成了!
陳景亭的臉上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喜色,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徐梁已經不在自稱為師,事情的發展脫離了他的預期。
就在他欣喜的時候,隻到徐梁接著說道:“不過他見利忘義,壞了師門規矩,就算沒有出事,我知道之後也會追究他胡作非為的責任!”
陳景亭頓時傻了眼:“你,你說什麽?”
徐梁臉上再無半分溫情,看陳景亭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陌生的陰魂:“本來我還想著,雖然你得罪了天君,但是我清理門戶之後幫你求個情,說不定還能讓你轉世輪回去。”
“可是現在看來,你並無悔改之意,還是交由天君發落吧。”
陳景亭滿臉茫然,不就是把死鬼老爹拿出來說了說,怎麽就突然變臉了呢?
這還是那個溫良謙恭讓的徐真人嗎?
他卻不知道,徐梁被他殺了之後,轉化厲鬼雖然失敗了,但卻有少許陰魂附在車上的照片之中,把他在路上所說的話都聽在耳中。
所以徐梁早就知道,陳景亭隻是單純為了利益而弑師,跟什麽殺父之仇關係不大。
本以為他身死之後,能幡然醒悟,反省過去的種種,卻沒想到,陳景亭依然跟自己虛與委蛇,毫無真誠之心。
這樣的人,就算轉世十次百次,也照樣不會改變靈魂深處的惡。
二蠢露出一個笑臉:“不用等天君發落,我就可以做主。”
她看著陳景亭,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你要是真不管他,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請便。”
徐梁淡然開口,轉身徑直離開:“我與他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再無相幹。”
在陳景亭驚駭的目光下,二蠢的突然膨脹,瞬間將他吞噬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