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撲空
老爺子蘇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紀家上下，一時間無數人往小院聚集而來。
“老爺子醒了？真的假的，昨天不還說就這兩天的事嗎？”
“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有人滿臉懷疑：“那麽多專家都說沒辦法，怎麽可能突然好轉？”
疑問剛出口，立馬有人冷笑著回道：“嗬嗬，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老爺子餓了，剛叫人送飯進去，等他老人家有精神了，看怎麽收拾你！”
“嗨，我這不也是關心老爺子嘛……”
先開口的人訕訕地閉了嘴，不一會兒又看向院門口：“咦，那不是黃國手黃老先生嗎？難道是他找到了什麽辦法，才救了老爺子的？”
被稱作黃國手的，是個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的老人。
他家世代行醫，傳到黃國手的手上，更是發揚光大。國手之名不但響徹江城，就是放在全國來看，也是數得上的名醫，本名反而沒幾個人知道了。
不過此時，向來麵帶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的黃國手臉上，卻滿是嚴肅。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紀家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老爺子紀定都，那可是參加過開國三大戰爭的老革命，身板雖然硬朗，可畢竟年紀太大，幾年前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要不是自己想盡辦法維持，他也撐不到今天。
不過人力終究有窮盡的時候，今天就是紀定都的大限之日了，黃國手本想送他最後一程，沒想到剛到紀家，就聽說老爺子居然醒了，還喊餓？
這讓黃國手怒不可遏。
別說紀定都已經是油盡燈枯，就算是一個正常的老人，昏迷大半年，也不可能剛醒過來就能進食。
更何況，紀家人說，老爺子已經吃了一籠小籠包，還要了半個肘子。
簡直是開玩笑！
黃國手知道，紀家老爺子要是去世了，紀家的地位會一落千丈，可這不是他們隱瞞死訊的理由。
而且紀家來過那麽多專家，老爺子的情況外麵人早知道了。想要用這麽拙劣的方法瞞天過海，恐怕反而會給紀家帶來災禍。
黃國手怒氣衝衝地走進房間，問責的話還沒說出口，突然就瞪大了雙眼。
他看到了什麽？床上那個捧著肘子，啃得滿嘴油的，真的是紀定都紀老爺子？！
至於跟他打招呼的紀宏圖父女，則完全被無視了。
老爺子正啃得不亦樂乎，突然看到黃國手進來，頓時眼前一亮，揮舞著油膩的右手喊道：“小黃，你快過來！”
“這兔崽子說給我喂了個果子我就醒了，感覺身體現在好的不行，連牙口都恢複了你說！”
對於小黃這個稱呼，黃國手內心是拒絕的，可在場有不少小輩，也不好多說，隻能一臉矜持地走了過去。
不過給老爺子把完脈之後，他瞬間破功，滿臉不可思議：“生機盎然，這不可能啊？”
然後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黃國手猛然回頭，緊盯著紀宏圖。
“你給他吃什麽果子了？長什麽樣？怎麽得來的？”
一連三個問題，頓時讓紀宏圖有點懵逼：“就，就是一種紅色的果子，長得沒什麽特點。怎麽來的……”
他轉頭看著紀飛霜：“小霜，那果子哪來的來著？”
“一個算命的小姑娘，說是這個果子能救命，我會用得到……咦？！“
紀飛霜連忙接話，不過很快她就愣住了：“我沒說過爺爺的事情啊，難道那個小姑娘，真的會算命？”
會不會算命，黃國手不知道，不過對方拿出來的果子，救了一個必死之人可是真的。
他立馬走過來說道：“帶我去看看！”
紀家這些人隻知道老爺子病重，卻不知道他生機早已耗盡，能把這樣一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隻有傳說中的天材地寶才有可能。
這世間隱士高人無數，能拿出天材地寶的人不是沒有，可能隨手送人的就不多了。
隻是這種高人，一般都喜怒無常，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突然到訪生氣。
黃國手內心忐忑不安，不過想到另一個同樣生機耗盡，在病床上等死的至交，臉上頓時布滿決然的表情。
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有些事，該停手就要及時停手，知道嗎？”
與此同時，葉明正在教育自己的女兒：“你看這一上午，我們一分錢都沒有掙到，還是早點回去算了。”
泠兒撅著小嘴，滿心不情願：“說不定馬上就有人來了！再等等好不好？”
她還想多賺點錢給爸爸補身子呢，怎麽能空手回去？廟裏的白粥又不好喝，又沒有營養。
葉明一眼看穿小姑娘的心思，咧嘴笑了笑：“放心吧，錢的問題爸爸會解決的。”
聽他這麽說，泠兒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露出甜甜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看著女兒的笑臉，葉明麵露微笑，心裏卻有點茫然。
對於修煉者來說，賺錢確實不是什麽問題，比如用靈氣催生的赤果，隻要賣出去一枚，下半輩子都能吃喝不愁。
不過出於報答，送出去一枚赤果也就算了，要讓他專門搞出來賣，那是萬萬不能。
畢竟曾經位列天君，葉明也是有自己的尊嚴的。
隻是他已經離開地球上千年，當年的各種賺錢手段早忘光了，想賺錢還真有點傷腦筋。
正滿腹心事地牽著泠兒往回走，葉明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陳琳，你聽說沒，沐婉晴要複出了！”
“沒意思，都幾年沒出過新歌了，複什麽出？”
“那不是被雪藏了嘛，她現在換了經紀公司，早晚能重新火起來！”
“嗬嗬，做什麽白日夢呢？我可是聽說她現在連新歌都約不到，簽的這家經紀公司也沒什麽實力，能火起來就有鬼了。”
“說話不用這麽難聽吧，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歡沐婉晴的嗎？”
“切，誰沒有個不懂事的時候，現在再聽她的歌，覺得太傻了……別提她了，前麵有賣飲料的，過去看看。”
交談聲漸漸遠去，葉明心裏卻是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沐婉晴，還是個歌星，那不就是自己的妻子，泠兒的母親？
當年沐家人覺得自己會拖累未來的大明星，逼著自己跟她離了婚，連泠兒的撫養權都不要。
而自己帶著泠兒回崇道宮不久，就魂穿了玄天界，甚至沒來得及告訴沐婉晴自己住在哪，也讓泠兒受了這幾年的苦。
沒想到，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婉晴不但沒有成大明星，反而被冷藏多年，連粉絲都丟了。
看來是老天都不願意讓沐家人過好日子。
葉明冷笑一聲，心情有點複雜。
畢竟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他對沐家的恨意早就磨沒了，隻不過泠兒是無辜的，小小年紀就擔負了這麽多，多少還有點不忿。
當然，沐家人歸沐家人，沐婉晴並沒有做錯什麽，甚至她也算是受害者。
葉明心中複雜的感受，也主要是來自於她。
看著曾經深愛的人，陷入困境，要說不想幫忙，那絕對是假的，
不過葉明雖然曾貴為天君，卻是沒有半點音樂天賦，實在是有心無力。
“等等！”
正在惆悵的時候，葉明突然眼前一亮：“當初尋找回歸之路的時候，我的神識曾掃過地球的許多平行世界，找首不存在的好歌應該不難！”
“先帶泠兒回去，然後出去找個網吧，熟悉一下現在的社會情況。”
計議已定，葉明一把將女兒扛在肩頭，步履穩健地往崇道宮跑去。
泠兒驚得“啊”了一聲，隨後又咯咯笑了起來：“飛起來咯！”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山穀之間，許久才消散。
半小時後，急匆匆趕來的紀家一行人，麵對著已經人去樓空的算命攤位，麵麵相覷。
黃國手歎息一聲：“神龍見首不見尾，看來高人這是不願意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