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張家後人
當張山抬起頭正視前方時,李肆正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張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他肯定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你怎麽來了?”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李肆指了指地上那具屍體,“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隻是幫你做了這件事,不是嗎?”張山微笑道。
李肆輕聲道“我爸曾給我取名李若風,寓意我像風一樣自由,後來我姐給我改單名一個肆字,又希望我做一個肆意妄為小少爺。所以她不殺的人,我來殺,我有殺他的理由,而你沒有。”
張山望著他,“你不是我,怎知我沒有殺他的理由?”
李肆打量著張山。
這是他和他認識以來第二次比較認真的打量,這幾年李家周圍明槍暗箭不斷,他不得不問清楚,這個明明一身玄奇本領,卻甘願屈居李家的家夥到底是敵是友。
李肆其實很怕他沒有理由,或者說理由不夠正當,聽他這麽說倒是鬆了半口氣“那就說說你的理由,要是不能讓我滿意,為了我姐,為了李家,哪怕明知不是你對手,我也不介意跟一個來路不明的兄弟生死搏殺一場。”
張山突然笑道“你就是這麽對待兄弟的?”
李肆道“如杜長吟、周庭黃覺之流,我們彼此之間,誰又不是稱呼誰是兄弟?可是真到了大難領頭的時候,有人會出手相助嗎?絕不會有。有些兄弟,就是嘴上說說,有些兄弟,是真的能大醉酩酊患難與共的,你是哪一種?”
他期待地看著他。
後者笑道“我張山可沒那麽多兄弟,你想知道什麽?”
李肆露出一抹欣慰笑容,卻嚴肅道“那晚喝酒,你聽過了我的故事,我聽聽你的故事不過分吧。如果實在有難以啟齒的可以撿著說。”
張山笑問道“你確定要在這兒淋著雨說,就不怕你姐惱怒我們離開得太久?”
李肆道“上小的時間不夠,那咱就上個大。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輕易離開的。”
他說的是咱,說明他還沒拿張山當外人。
張山心裏有些小小的慰藉,“不愧是我一眼相中的人中龍鳳,也好,有些事總歸是要說清楚的。”
“你猜得沒錯,我來李家確實並非偶然,是有計劃,有預謀的。”
李肆微微皺眉,從頭到尾出現在李家周圍的人似乎就沒有幾個偶然的,這讓他感覺十分心寒。
“不過,我不是來害你們的。”說到這裏,張山臉上有些細微的傷感神情,言簡意賅道“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姓張,張家古樓的張,我是來複仇的,這個理由夠嗎?”
“你是張家天師後人?”李肆震驚,又難以置信,“不可能,張氏一族二十四年前就已經滅族了。”
張山道“說來奇怪,師父說我一生下來就患有一種先天疾病,是我那沒見過的爸爸把我托付給他去找醫聖張中景救治,我才陰差陽錯地躲過了那場不滅天火。”
李肆疑惑道“有這麽巧合嗎?”
張山苦笑道“這世上的諸多事不就是各種各樣的陰差陽錯嗎?更何況我們是天師家族,我師父能算出來你我會相識於人才市場,張家天師被傳得那麽神,又如何不能算出自己命中有一劫?”
李肆將信將疑道“這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確實有殺陳凱的理由,可是我該不該相信你呢?”
張山笑嗬嗬道“我覺得是可以相信的。”
李肆忍俊不禁道“這麽嚴肅的時候,你別給我搞這種奇奇怪怪的表情。”
然後他一本正經道“既然你說你是張家後人,那你可知張家秘術?”
張山無奈道“聽過,不曾見過。”
李肆問道“所以你也是來找張家秘術的?”
張山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是,也不全是。其實我個人對張家秘術不感興趣,但是既然那些人不惜殺我全家也要奪取張家秘術,我也想看看秘術到底長什麽樣,值得他們花幾十年的時間布局。”
李肆笑道“這麽說來我們算是同道中人了?”
張山道“看你怎麽想,畢竟你不是天師。”
“嘚瑟。”李肆開懷一笑,走到張山身邊,勾肩搭背道“看你說得這麽認真,我勉強信你一次,不過,這事你最好別告訴我姐,我們兩家淵源太深,我怕她瞎想女人老實皺眉容易長皺紋。”
張山附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李肆突然不正經道“我這麽想是因為她是我姐,你怎麽能這麽想?”
張山趕緊道“她是我老板啊,身為員工,不可以為老板操心嗎?”
李肆笑了笑,“嘴長在你身上,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走吧,再不回去,不好交代了。”
……
回到長南亭。
李若水見他們勾肩搭背,直接丟出一個白眼,“你們倆狼狽為奸幹什麽了?這麽久才回來!”
麵對她認真審視的眼神,張山和李肆對視了一眼,互相一個顫抖,連忙分開,異口同聲解釋道“我們什麽都沒有,隻是單純的上了個大。”
“真的?”李若水追問道。
她真的很擔心李肆失戀後在愛情道路上走上了歧路,老李家還要靠他傳宗接待啊!
“姐,你這個眼神太不正經了,我真是清白的。”李肆嬉皮笑臉道。
“我也是清白的。”張山一臉幽怨道。
李若水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淡淡一笑。
原本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烘托得有些奇奇怪怪,似乎酸味臭味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離開郊外返回主城李家的中途才遇到趙六帶著一幫人前去救駕。
當趙六聽說小少爺竟然是武學高手,好奇不已,一回到家就請求過過招。
李若水沉聲道“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李肆攤開手笑道“老趙,不是我不滿足你,是我姐不讓。”
趙六無奈一笑。
李若水還有些事要整理一下,便回了書房。
李肆把張山拉到房間,關上門問道“剛才沒來得及問,那個用紙人困住我的家夥是不是逃了?”
張山知道他是怕那人會對李若水不利,微笑道“放心吧,有秦老鬼追他,他逃不了多遠的。”
李肆納悶道“秦老鬼是誰?”
張山解釋道“我師父的一個老朋友,和古天真有一段不弱於我的血海深仇。”
李肆皺眉,“也是滅門?”
張山傷感點頭。
李肆深吸了一口氣,一拳重重捶在桌子上,那張價值不菲的檀木桌子頓時怦然炸裂,變成了一地分文不值的碎渣渣。
張山心疼道“收斂,注意收斂,這可都是錢啊。”
李肆笑道“本少爺有錢。”
有錢就是了不起,張山嘴角微微撇嘴,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我想去張家古樓遺址看看。”
李肆點頭道“行,等天晴我就跟我姐說出去浪,帶你去一趟。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聽說那裏陰森森的,好多路人都被嚇破了膽。”
“你覺得我會怕嗎?”
“差點忘了你的身份。”
李肆自覺無趣,起身開門道“你快走吧,要是讓我姐知道咱倆待在一個房間,又要想東想西了。”
張山出門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咱倆行為舉止上也多注意注意保持距離哈。”
張山回頭,一臉嫌棄道“正合我意。” ……
慶市西山腳下。
有一位體態佝僂的老人緩緩南行,渾身鮮血,手裏更是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三日之後,他跪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墳墓前。
老人視線掃過一座座墓碑上的碑文,滿眼滄桑。
愛妻、慈父慈母、愛子、堂兄、堂弟……之墓。
老人跪爬在地上,哭泣聲傳遍山崗,聲音哽咽到沙啞,宛如厲鬼。
可他活著,不就像一隻無處安身的孤魂野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