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長官 帶上我吧
回來後幾名軍官都疲憊不堪地睡下了，而陳躍陽並沒有睡。他原以為軍是手裏沒有硬活，才被鬼子打得沒有一點脾氣，沒想到今天剛到陰登山換防，就同樣吃了虧。或許如同過來人所說吃虧就是占了便宜，吃一塹長一智。陳躍陽覺得自己或許該換一種思路去考慮眼前的問題了，但是，滿山白花花的屍體不是平白無故就會躺在那裏的。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小鬼子狙擊手竟然陰魂不散，一直把狙殺騷擾進行了下去。從開始對鬼子狙擊手的輕視和不屑，到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再到最後的無計可施毫無對策，陳躍陽的營可以說是經曆了一個發展迅速且大起大落的心路曆程。
短短兩天的時間，二十多條人命，陰登山陣地幾乎成了鬼子狙擊手的表演場，敢在白天走出戰壕工事的人被重點關注，全都是一槍斃命。陳躍陽組織了幾次反狙殺搜捕行動，卻因為天氣的惡劣和地形的複雜而功虧一簣，小股兵力出去幾乎沒有一次不全軍覆沒的。
有一次調了兩個排，借著夜色摸到敵方附近，快要到合圍的時候，包圍圈卻莫名其妙地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之後才知道有幾個戰士被無聲無息地殺死了，大多是要害處被利器捅刺身亡，甚至有的被慘遭割喉。
意識到那個鬼子狙擊手還有同伴之後，陳躍陽有點坐不住了。陣地還要守，他也沒有辦法帶著所有人來一次大搜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可以這麽幹，也未必起到作用。在這樣的山地環境裏，小股敵人所占據的機動優勢無疑太過於巨大，如果果在單兵戰力上無法與其抗衡，那就剩下龜縮不出來那一條路了。
陳躍陽這輩子還沒有這麽龜孫子過，於是他想起了另一個同樣在狙殺方麵堪稱變態的儈子手。
當然，那是人就是馬成龍。
兩天的期限到了，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盡管很多人口中的“兩天”，往往並非指真正的兩天時間，但當陳躍陽再次來到戰地醫院時，馬成龍還是收拾了東西，什麽也沒有說就打算跟他走人。
“能不能先不回軍部？”陳躍陽皺著眉問道。
“什麽？”馬成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說這句話的應該是自己來說才對。
鬼子狙擊手相當古怪，陳躍陽過來的這一路恨不得手裏拿個大喇叭喊老子就在這裏，老大官最大！可偏偏就是沒有遇到半點事情。狙殺一直是圍繞著陰登山陣地進行的，鬼子狙擊手也不貪功冒進，又不輕易涉險，就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永遠在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眼裏再也沒有其他別的。
馬成龍聽了整個事件後，低頭想了一會兒，才問“陰登山鬼子能拿的回去嗎？”
“當然拿不回，他們現在隻能自保，沒法再反攻了。”陳躍陽說。
“除了這個打冷槍的跟他的搭子，還有別的鬼子去你們那裏搞破壞嗎？比方說藥庫，搶軍需什麽的，這樣的事情之前經常發生過。”
“以前是有過，不過，現在沒有了，榮團、榮團已經在打子高地，鬼子也顧不了別的。”陳躍陽猶豫的片刻，還是很突然地說“鬼子狙擊手不死，老子很頭痛。弟兄們都在等著攻堅命令，這仗還沒有打士氣都快沒了。”
“我跟你去看看。”馬成龍很快點了點頭。
由於戰地醫院的傷員眾多，這裏駐留的散兵被安排在最後撤離。瘸五等人看見馬成龍要走，都有點擔心，問這問那的，陳躍陽當然知道這幫人就是當初打陰登山的團部隊，冷冷丟了一句“不舍得？好，我那邊正好少幾個帶路的，周邊地界也不熟，捉老鼠都麻煩。”
傻都知道他說的老鼠就是指鬼子狙擊手，瘸五和幾個弟兄麵麵相覷，劉麻子幹咳了一聲，慢吞吞地開口“長官，大部隊都要撤了，我們再留下來，好像也不妥吧，再說當初打陰登山的賞錢還沒有拿到手裏呢！”
“媽的個的，怎麽個不妥？我看你們這幫鳥毛是怕死吧！你們的長官黃團長現在人在哪兒，你們知道嗎？再說，他又不知道你們是死是活，鬆山現在亂成這個樣子，誰他媽還有空管你們這幫殘兵？別他媽的屁話，榮師要人，很多人打破頭都想來，你們還跟老子擺上譜了，一個個不識抬舉的東西！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要帶人走，回頭自然有個跟你們團部打招呼，在老子手下打仗，還少得了你們的賞錢？”陳躍陽臉色森然。
“去吧，在哪裏打仗不是打，我沒事，我去。”拄著拐杖跟出來的鐵頭喃喃說。
“我也沒有說不去啊”劉麻子訕笑。
他被陳躍陽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又見瘸五他們悶聲不說話，便再也沒了說“不”的底氣。弟兄幾個都是明白人，都不算傷員，陳躍陽真要是借調，那也隻有認命的份。劉麻子自然知道鐵頭那句半點沒有錯，在哪裏打仗都是打，隻不過如今明明有機會撤退，確實有點讓人不甘。
“你們幾個，都跟著走吧！”陳躍陽用眼睛掃了掃他們，竟有意無意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瘸五、高長工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站到了馬成龍邊。他們跟劉麻子不一樣，在軍令大過於天的行伍中，他們更習慣於順從。鐵頭如今雖然瘦骨嶙峋，但精神卻健旺，總算是走也走得放心點。
那邊牛魔王卻滿臉羨慕地咂著嘴，跟旁邊傷員說“操，榮師，榮師啊”
在鐵頭的目送下，一行人離開了戰地醫院，沒有走出幾裏地，就聽到後麵有人大呼小叫，回頭卻看到是牛魔王。這家夥背上中的一槍很玄乎，彈頭卡在肋骨上，取出後雖然算不上什麽大礙，但畢竟是動了手術，如此之快就能下床走動，而且現在竟然還小跑了過來，不得不讓人感歎其體質如牛。
“你要幹什麽？”陳躍陽有點莫名其妙，甚至感覺這些兵比他的部下有時還要離譜。
牛魔王咧開大嘴，“長官，帶上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