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靠山吃山
黎明的曙光早已刺破了天穹，為鬆山鍍上淡淡的金色。夜間鮮活生動的山地，在這個時間反而沉寂了下來，就像在倦意中終於睡去。腳底踏過枯枝敗葉的聲息，在此時聽起來格外的分明，相互攙扶的幾個人壓抑著的話語微不可聞。比起黑叢林特遣隊的其他成員，馬成龍沉默了很多，他極少和其他人說話，隻是悶著頭在前麵開路。
很顯然朱瑩瑩並沒有按他的命令去做，在短短的一瞬間的時間，朱瑩瑩想到的是怎麽能夠上他們安排的撤離，而並沒有報告鬼人的炮兵陣地。
“報告司令官閣下，我是木村，中國偵察兵向山下方向逃走了。我在全力追擊。”
“追，一定要追上他們。我馬上命令滾龍坡的守備軍出動，堵住山下的路口，前後夾擊，徹底消滅他們。”
一整夜不眠不休的亡命之旅，對每個人的體力是個殘酷考驗。馬成龍把休息的頻率壓的很死，一兩個小時最多休息一次，而且每次休息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鍾。在其他人休息的時候，他總會在周邊地帶繞上一圈，從來不說他做什麽，隻有會意的韓世貴和山東看看了笑笑而已。
軍用水壺早就空了，湯姆喝起水來簡直是用倒的，大大咧咧也不顧別人，當朱瑩瑩來要水壺是，他不由地低下了頭。好在天亮後不久，一道山澗就出現在前方，嘩嘩的流水聲就如同給每個人打了一針興奮劑，就連受傷的湯姆都精神稍振。
好不容易到了山澗邊，趁著大家在休息的時候，湯姆拖著受傷的腳拎著水壺，想要在朱瑩瑩麵前將功補過，誰知道卻被馬成龍一把拉了個趔趄。
“馬，怎麽了？”眼看清澈見底的澗水就在眼前，湯姆不由得急了眼。
“這水有毒！”
湯姆怔住，隨即大罵馬成龍疑神疑鬼，一旁的朱瑩瑩臉上也現出了古怪的表情。這麽清的水，就連澗底石頭的紋路都看得分明，又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馬成龍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澗邊的茅草叢，等到朱瑩瑩去看時，隻見一具腐爛的野獸屍體倒在裏麵，猙獰之極。
“那是一隻麂子，應該是被什麽野獸攆過來的。”馬成龍見朱瑩瑩和湯姆還不明白，頭也不回地解釋說“野獸是有靈性的，它要是在本來就在這一帶活動，不可能不知道這水裏有毒的。”
“馬，你別大驚小怪的，說不定是它是被其他動物咬死的呢？”湯姆說道。
“司令，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是毒死的？”朱瑩瑩補充說。
湯姆用異樣的目光看了看馬成龍，尤其他在女孩子麵前說話時，就更加不喜歡馬成龍這時出風頭。
湯姆同樣意外地看了看湯姆說“野獸不是日本人，它們餓了才開殺戒，吃不完扔在這裏的。”
“那，馬，我還有個問題，這裏的水有毒的話，我們喝什麽？”
湯姆並沒有因為對方冷淡的態度而就此沉默。
這一次，馬成龍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彎腰撿了根又粗又長的樹枝，將獸屍挑了起來丟到落到澗水，讓它順風漂走。無數隻綠頭蒼蠅隨著他的動作轟然飛起，白花花的蛆蟲也散落在地上，看得朱瑩瑩一陣陣嘔吐。
“走吧，我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吃喝。”馬成龍遠遠拋掉了樹枝。
沒有人看到，他轉過去的臉龐，已變得陰沉焦慮。
後麵有追兵是肯定的，但是具體有多少人，多強火力，馬成龍他們並不清楚。而且就憑那一批窮追緊跟著他們的那支日軍小隊，是有些來頭的，具體是什麽級別的對手，卻不得而知。讓馬成龍尤為在意的是，有幾次他的隊員分開的時候，鬼子完全有機會各各擊破的，而他們並沒有那樣做。坦然說隻是運氣好，但是馬成龍卻不這麽認為這和運氣有什麽關係。
摒棄不該有的，人才會更加強大，這批敵人或許懂得這個道理。
這個晚上馬成龍帶上韓世貴，山東一起又設下了幾道陷阱。其實他們並不指望這個陷阱能夠傷害多少鬼子，而隻是延緩鬼子追蹤的速度，以便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用來脫身而已。
這一次他們埋著竹簽的那個坑，是搬走了一塊半埋在土裏的岩石後掘成的，下麵的土層很軟，刺刀很容易就挖到足夠的深，位置也很不錯。如果隻顧追蹤他們的鬼子，會在直接跨過蟒藤之後，踩上第一個半截坑，跟著由於失衡而重重踩上，那種力道下的踩踏加上陷阱本身的深度，能讓如刀的竹簽貫穿一雙野戰靴。
行進的速度無疑是他們麵前最為頭痛的問題，近幾日不停的奔跑，已讓他們每個人丟失了往日的體能。更何況，還有受傷的湯姆和舊傷複發的王西華。
大概是餓得太狠的緣故吧，向來話多的湯姆也悶聲不響地刮掉一支粗壯的葛根外皮送入口中大嚼了起來，看著他口角溢出的白色汁液，朱瑩瑩擰起了眉頭，卻終究還是照著大嚼了起來。
在生存和其他一些不那麽令人愉快的東西之間，每個人都學會如何選擇，更何況處於這種情況的她呢。這些看上去就像樹根一樣的東西，真的吃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下咽，從莖肉中嚼出的汁液開始有點澀嘴，但越到後麵越是香甜，就如同甘蔗一樣，最後隻需要中吐掉少量殘渣就可以。
盡管這此談不上填飽每個人的肚子，但至少可以讓口渴問題得到了緩解。湯姆沒想到中國人常說的“靠山吃山”就是這麽一個吃法，原以為自己過去在非洲戰場時，對野外生存的認知應該不算少了，卻沒有想到和這群中國男人相比，連皮毛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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