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4章 她也有選擇權

  她懶得和宋歌爭執下去，因為宋歌的話，莫名其妙地，使她感到有些難為情。


  是以，當宋歌再次問是哪家汽車修理店，她一臉不快地告訴他，便扭頭欣賞窗外的風景。


  馬上就要過聖誕節了。


  聖誕節一過，今年就過去了。


  長大後的時光匆匆，使得很多記憶，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不過，這也很好，因為她漸漸地發現，那些珍存下來的鮮明記憶，都是使她的生命有意義的。


  她已經開始忘記童年裏的那些不愉快，記得的是有個叫慕容歐的叔叔，曾陪她打雪仗，堆雪人，還為她拍了笑容燦爛的照片。


  她已經忘記了那些年的疼痛，卻還記得自己曾很勇敢地搭救了那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林木木，那個時刻的她，一定是很有光彩的吧。


  她已經忘記了每次出任務的心靈煎熬，記得的是正因為出任務對自己是一種負擔，她才跑去酒吧，尋求釋放，卻意外地遇見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嗯，他有一雙非常深情動人的眼睛。


  他的目光透過酒吧重重疊疊的淡金色的光暈，定定地看著她，仿佛，他的一生風塵仆仆，隻是為了能夠坐在那裏，預備好了自己，和她相遇。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合作，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的幾次見麵，這個男人開始成為她心裏的影子。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仿佛他真的就是一名合作者。


  期間，對於她那次大膽的試探，他甚至表現出了反感，然而，過後的歲月裏，他卻始終微笑地應對她。


  是的，這些年啊，誰都不願意捅破那一層窗戶紙，於是，當玻璃起了霧，她便看不見他的眼睛，又如何明白他的心思呢。


  宋歌剛剛說，“你沒有給我什麽聯想，我有自知之明。我隻是明白了你的想法，想要再努力一次。”


  她明白宋歌的意思，因為宋歌是把她昨晚說的話，“其實，女人是很心軟的。婚姻是否幸福，在我看來，反而是看一個男人願不願意居於主導地位。”默默地聽進了心裏。


  所以，他才會說，“光明正大追求你一次。若這次還不行，我就真的認輸。”


  宋歌終於捅開了這一層窗戶紙。


  窗戶紙被捅開，就能全部撕掉。


  現在的問題是，她要如何回應宋歌的追求。


  窗外的世界，是晴空麗日，還是烏雲密布，她也有選擇權。


  到了修理店後，她將思考了一路的話，說出口，“謝謝你送我過來。你的話，我都聽明白了。”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也像很多女人那樣，理了理頭發，看向別處，語氣平靜地說，“那就看你表現吧。”


  宋歌的呼吸明顯重了一下。


  她就有些惱了，“趕緊去上你的班。”


  宋歌便樂嗬嗬地走了。


  她的小甲殼蟲的確是馬達出了故障，修好之後，順便洗了個車，她便直接開回家了。


  回到家，洗手的時候，她一抬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愣住了。


  她的臉上竟然是帶著笑意的，唇角淺淺地上揚。


  當然，她也不否認，當宋歌坦白自己和年朝顏的結局，並且表達對她的追求之意，她的心真的感受到了甜蜜。


  至於戀愛，在她這裏，男人就應該是主導地位，好比車的馬達，持續提供動力。


  因為男人的惰性很強，一旦得著，就懈怠了；反而是女人一旦投入，就很沉醉。


  所以，若要戀愛和婚姻都很幸福，女人是一定要有經營的智慧的，當男人不動的時候，必須讓他們動起來，否則，談著談著，兩人的關係就成了一潭死水。


  洗手，洗臉，敷麵膜。


  她將自己關進書房，一上午的時間，就在畫設計稿中度過。


  中午，周阿姨做了她小時候很愛吃的糖醋魚。當然，周阿姨做的味道，和當年慕容家族請的大廚做出來的味道，並不一樣。


  她卻很喜歡。


  歲月行至此處，本來就對食物沒有多大留戀的她，越發覺得，無論是食物，還是人生，隻要恬淡溫暖，便是美好。


  吃過午飯，她午休了一個小時。


  睜開眼睛，陽光滿了她的視野，淡金色的輝光裏，窗外的樹，在寒風裏，威嚴地屹立著，莫名地，令她對生命產生了敬畏之情。


  這份敬畏，不是因為樹木高聳強壯，而是因為她感受到了自然界的從容不迫的美，四季交替，晝夜分明，似乎除了人類，萬物都按照著自己的生長規律，堅強地活，從容地死，唯有人類是急慌慌的，因為不知道該抓住什麽，心靈永遠在路上，不得安息，細想想，多麽可悲。


  而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她的內心就收獲了異乎尋常的平安。


  所以，本來要去繼續準備出國材料的她，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風景，發了好一會兒呆。


  後來，她甚至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她把照片調成了黑白色調，質感立馬就出來。更奇妙的是，在那一刻，一首詩，在她的心底浮現：“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然後，她把宋歌帶入了這位蓑笠翁的形象裏，竟然不為他感到落寞，這就令她感到困惑了。


  一個孤獨的人，為什麽不會感到落寞呢？


  除非他的心已經飽嚐了愛。這份愛在他的心裏永活。


  她對宋歌說，“那就看你表現吧。”


  而她自詡是個負責任的人，所以，若是她接受宋歌的愛，能夠使他得到如春水初生般永遠鮮活的愛嗎？

  她可以有這樣的能力嗎？


  望著枝椏上隨風輕輕舞動的稀疏枯葉，她的心裏一動，竟然想到了年朝顏對她說的那些話：

  “溫小姐，現在我想說，我不比您差勁，因為您不知道最好的愛情是什麽樣子的，而我知道。”


  “溫小姐，真正的愛情是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照顧疼愛，完全不求回報。”


  “很多人都說，愛情和婚姻要想幸福，得放下麵子，包容對方。其實，這還不夠。刻意的努力，刻意為之，最終隻會讓精力有限的人感到格外地疲憊。這疲憊是出於我們對伴侶有自己的期待。所以，要想愛得不累，最好把伴侶當成孩子來愛……”


  一片樹葉打著旋兒，在她的眼裏，輕柔柔地落下，就像孩子長大了，就提上行囊，離開父母，去遠行。


  有多少孩子會一再地回首，對父母揮揮手，露出燦爛的笑臉，使父母每次想起孩子，便溫暖泛上心頭？

  縱使沒有，父母也不會怨恨孩子。


  父母的愛，的確是最動人的。可惜，她未曾得到過。


  若是參考一下這位年小姐的話，在有了教養溫瀾的經驗之後，或許，她也可以成為一個適合戀愛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