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逝
身體虛弱的老人佝僂著背，卻還是擋在唐心的身前。
張蘭癲狂地哭了又笑了，“爸！你別攔著，我把林茹殺了，她就再也不能將絕從我們身邊帶離了，絕會永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和絕說好的，要給歐生一個妹妹，這樣他就不會孤單了，他總說鈺不願意陪他玩。”
“絕已經死了，接受現實吧！”
慕容信聽著張蘭的話，渾濁的雙眼變得更模糊了，滿是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為自己死去的兒子，更為麵前等了這麽多年的兒媳。
“蘭蘭啊，絕已經死了，別再想了，別再想了。”
“不——”
“你說謊！絕沒死！絕隻是被林茹那個賤人勾走了，現在隻要殺了林茹，他就一定會回到我和歐的身邊！我的歐不再是被爸爸拋棄的孩子，我也不再是被男人拋棄的女人，我們一起孝順爸爸媽媽，我們全家都會幸福！”
“絕！絕你回來啊！絕——”
淒厲的哭喊像是沾滿了鮮血，疼得人的心無論如何也不能去責備，不管是唐心還是慕容信，都因張蘭的話而心疼了。
心疼這個麵前被愛情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女人，更心疼那個被不斷提起的當年缺失父愛的孩子。
慕容信的眼淚也帶著悔恨蔓延在臉上，當年和自己的妻子初見張蘭時，那明豔鮮活的女孩此時已經沒有了那肆意又張揚的活力，歲月將她磨礪得強悍，可是強悍的背後都是鮮血啊，刀刀刻入心髒的疼啊！
“媽……”
唐心也哭了，她真的說不出一句責怪，她心疼了，為麵前這個獨自隱忍下一切帶著孩子從年輕到如今的女人心疼了。
是怎麽樣的痛，痛到她隻要聽見一個名字就會失去所有的理智？是經曆了多少等待才能磨滅現實的告誡？張蘭，她的婆婆，竟然還在期盼著自己的丈夫回到自己的身邊，竟然將他死去的事實硬生生從自己的記憶裏扣去！
“林茹！殺了她！必須殺了她！”
就在唐心和慕容歐老爺子都被張蘭的哀嚎心疼不已的時候，及近崩潰狀態的女人終於又找到了最後支撐著自己的信念。
張蘭拿起手中的水果刀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使盡全身的力氣向著唐心的撲了過來。尖銳的水果刀散發的陰厲的寒光刺向唐心的肚子，就在唐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動彈不得的時候，麵前蒼老的背影迎著那戾氣襲來的方向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刺入，拔出，鮮血，噴湧。
病房裏在哭喊過後出奇安靜，安靜到無論是唐心還是張蘭都聽見了那匕首割斷肌肉的聲響，都聽見了血流噴到地麵的聲音，都眼看著那蒼老的踉蹌的軀體慢慢在視線裏倒地。
砰！
“爺爺——”
“啊——”
兩聲嘶吼響徹整個病房，兩個女人眼睜睜地看著慕容信倒在冰冷地水泥地麵，眼睜睜地看著殷紅的血從溫熱的身體裏湧出，那心髒被刺破，疼的是誰的心，沒人知道。
貴賓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踹開，陪著張蘭到來的張媽在門口看著客廳裏的一切，嚇得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湯。
“殺人了！殺人了！快來人啊！醫生！醫生！”
張蘭暈了過去，唐心也忘記了手臂上的疼痛，反應過來之後爬到了慕容老爺子的身邊，雙手死死地按住心口處奔湧出來的血液。
“爺爺，爺爺你堅持住，你堅持住！醫生馬上就來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爺爺，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醫生！醫生！”
唐心一邊哭一邊對著門口大喊，眼看著鮮血還在從指縫間溢出，眼看著慕容老爺子的嘴角在微微翕動，唐心是真的慌了！
“醫生！快來救我的爺爺！快來救我的爺爺啊！爺爺！”
在唐心慌亂的哭喊的時候，蒼老的手掌使勁地覆上了唐心按壓著心口處的雙手，慕容信瞪著雙眼，死死地看著唐心，仿佛拚盡了所有的力氣，吐出了兩個字之後，徹底陷入了沉睡，陷入了再也不會醒來的沉睡。
“原……諒……”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唐心都記不太清楚了。
好像許多醫生率先從門外闖進來，先去搶救慕容老爺子，發現老爺子已經沒了呼吸和體溫，確認了死亡；
好像一堆人同時著急的搶救著張蘭，將人抬去了外麵；
好像慕容鈺衝進來要殺她最後被一堆人攔住；
好像溫婉在自己的身邊得意的諷刺；
好像有醫生幫她接骨，她全身都是汗水咬破了嘴角卻仍然感覺不到疼；
好像還有警察坐在自己的麵前試圖筆錄可是她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她隻記得最後慕容歐蒼白著臉前來，看著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她，一言不發。
她終於熬到了他來，可是她也害怕他來，終於，她逃避地昏了過去。
……
視線裏是大片大片的鮮血，鮮血上冉冉盛開的比血更妖豔的紅色花朵。
“臭丫頭，那是彼岸花，漂亮麽？”
唐心看著麵前瞪著牛眼卻依然笑看著她的老人，高興地跑了過去，再次忘記了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蹦蹦跳跳地衝進老人的懷裏，努力汲取著至親之人所給予的溫暖。
“爺爺，你怎麽在這裏？這裏的花你喜歡？”
唐心笑嘻嘻地從老人的懷裏抬起頭，對著慕容老爺子眨眼睛。
“你要是求我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把這些花也做成花茶，讓你喝個夠，怎麽樣？”
“臭丫頭，就知道欺負我這個老頭子！花茶呀，早晚有一天我會喝到，這裏的花花期長，我等著我的心心滿臉皺紋時再來喝就行了。”
唐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象著自己滿臉皺紋的樣子，覺得那恐怕還要等幾十年，她現在還年輕的很啊！
“心心。”
“什麽？”
“記住我的話了麽？”
“哎呀，臭老頭，你怎麽又問我，你說的話我當然都記得。”
“那你快告訴爺爺，你記得什麽？”
“你說的嘛，原諒啊！”
唐心說到這裏突然愣住了，不自覺地反複的咀嚼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