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低喃
尹桃不高興了。
「哭什麼哭，我是老虎么？還是我家是龍潭虎穴？又沒讓他去送死，不過是讓他賣身還債，你還哭上了。」
「我有不會虐待他，不過讓他幫我做做飯，收拾收拾院子。」
「瞧你，好像我要把他怎麼樣似的。」
「大不了我答應你，絕對不把這孩子轉賣如何？」
阮氏見尹桃生氣了，忙道歉：「恩公勿怪，我只是……只是當娘的捨不得孩子。
阿狸跟著恩公我自然是放心的。
是我，是我捨不得孩子，恩公千萬別生氣。」
「恩公，我娘她是捨不得我，她沒有多想。阿狸……阿狸多謝恩公再生之恩，多謝恩公對我們蔣家的再生之恩。」說著，他就拉著弟弟妹妹們又跟尹桃跪下。
「行了行了，這一天都跪了幾遍了，趕緊起來吧，以後別動不動就跪了。
跪多了，膝蓋就軟了。
骨氣就沒了。」
當娘的護崽子，當崽子的護著娘。
尹桃的喉嚨有點不舒服，她想起了用命護著她的媽媽。
又想起了趙氏。
也想起了在末世時的一些所見所聞。
末世的時候，有爹媽用自己的命給孩子掙一線生機的，也有瞧著十分疼愛孩子的父母，一到關鍵時候就把孩子扔出去擋災的。
幾個孩子站了起來。
尹桃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從瓷瓶里倒出兩粒藥丸遞給蔣狸：「這是補身子的藥丸，現在給你娘吃一粒，明天晚上再給她吃一粒，然後就等著我配出新的藥丸來。」
蔣茹十分有眼力勁兒地給阮氏到了一碗水，蔣狸把一粒藥丸塞進阮氏的嘴裡，再從蔣茹手中接過水碗，給阮氏喂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吃了葯之後阮氏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坦了不少。
「放心，別人治不了你這傷，我是絕對能把你治好的。
只是你們需要保密，我不希望我會醫術的事情被別人知道。」
一大四小重重地點頭。
尹桃沒忍住揉了揉蔣糖蔣邯還有蔣茹的頭髮，軟軟的，手感很好。
像小貓小狗。
「你家的瓜子兒花生很好吃，還有嗎？」尹桃薅毛薅得身心舒暢，從屋裡出來就問蔣狸。
蔣狸有點窘迫地道：「沒有了，不過恩公喜歡吃我明兒給恩公炒。」
「行吧！」尹桃遞給蔣狸一個錢袋子：「去置辦兩身好衣裳，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能丟我的臉。
喔，你弟弟妹妹的衣裳也給置辦兩身兒，他們是你的兄弟姊妹，不能丟你的臉，丟你的臉就是丟我的臉，你明白嗎？」
蔣狸眼眶子發酸，他知道，這是恩公，不，現在是他主子，是主子變著法兒補貼他。
「還有，用這銀子把你家你安頓妥當，該買糧食賣糧食……總之，你往後跟我混，不能讓家裡的事兒給耽誤了。
明不明白？」
蔣狸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明白了主子。」
尹桃搖頭：「喊我二爺，喊他大爺！」說完，她又指著自己沈嘯道：「我，賈二柱，他賈大柱！」
「記清楚了？賈大柱，賈二柱！」
蔣狸連連點頭，「記清楚了。」
沈嘯眼神不明地瞥了尹桃一眼。
「行了，明兒早上趕早來，我們回了，你別送了。」尹桃上了馬車，馬車都要使出巷子了幾個孩子還在送。
蔣狸停住了腳步，直到馬車瞧不見了才牽著弟弟妹妹的手回去。
他這回是真的遇到了好人。
屋裡，阮氏瞪著一雙眼盯著屋頂看，她低聲自言自語：「相公，你說，恩公有沒有能耐幫你報仇？
那些東西，能不能交給他？
相公，我想你了，想來陪你。
那些東西……我……我真沒本事守住，我也不知道該交給誰……
這個世上，還有人可信么？」
「娘，您在說啥呢？」蔣狸從外頭進來了，阮氏轉頭微笑著看他：「娘在跟你爹說，咱們家阿狸命好，命里有貴人，能救我們一家子！」
蔣狸也笑了：「娘，我看得出來，恩公是好人，他們兩個都是大好人！
大爺雖然人冷淡了些，但比那些個平日里對咱們笑呵呵的，咱們家一出事兒就立刻站出來捅刀子的人好太多了。
二爺更是個熱心腸的人，娘您不知道，白日里那一遭，阿狸是真的覺得……覺得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阿狸不怕死，就怕死了之後你們沒有人照顧。
會……會被人欺負。」會活不下去。
「嗯，娘知道，不管娘這手腳能不能好，也會每日里求菩薩保佑他們的。」
「娘，我幫您按按。」蔣狸攙扶著阮氏躺下，就幫她活動手腳。
阮氏又掉眼淚了：「阿狸，這些年辛苦你了！」出事兒的時候，阿狸才將將六歲，一個八歲的孩子帶著她和三個更小的孩子，愣是從曲屏縣來到了宿州府，硬生生地撐起了一個家。
「不辛苦！」蔣狸笑著搖頭：「有娘在，家就在，家在，再累我都不覺得辛苦！」
「咱們啊要好好活著，爹才能安安心心地投胎，不會牽挂著我們捨不得走。」
「嗯，咱們好好活著。」阮氏勾出一個笑容，眼淚滑落進嘴裡，澀得很。
「阿狸，萬一，娘是說萬一娘有什麼意外，你就把娘跟你爹葬在一塊兒，記得要把娘跟你爹放在一個棺材里，別分開了。你也別怕擠著我們，你爹的棺材寬敞，能裝下我們兩個人。」
「你先別急著反駁娘，咱們跟恩公的關係瞞不住人，這城裡海匪的眼線多，指不定……指不定這幾天就……」
蔣狸心裡難受，但他還是答應下來：「我記住了娘，只是你不能自己個兒尋死。」
「娘答應了你的事情肯定不反悔！」阮氏好想揉揉他的頭，可惜。
「娘，二爺給了我銀子，讓我把家裡照顧好。」蔣狸轉移話題，剛才的氣氛不好，他不喜歡。
「我瞧著二爺特別喜歡吃我做的飯，他連湯汁兒都用餅蹭乾淨了。」
「不過大爺二爺是真能吃，我原以為會剩下來點兒的。」桌子上他自己就沒伸筷子夾過菜。
「讓阿茹給你煮碗面吃吧。」阮氏道，蔣狸點頭應下。
青蘿巷。
果然如沈嘯所說，巷子里有好幾家都沒了亮光。
還真搬走了。
兩口子洗漱了躺在床上，尹桃就問沈嘯：「你說，今晚會不會有人去殺阿狸他們？」
沈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