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流光魅影
千山暮是被外麵劈裏啪啦鞭炮聲吵醒的,頭暈乎乎的,骨頭如同散架一般酸軟無力,她揉著太陽穴,漸漸適應著屋內的明亮。
“公主,你醒了。”柳夢離將手中的水盆放好,聽到床榻上有動靜,便走過來將床幔撩起,用銀鉤掛好。
“什麽時辰了?”千山暮懶洋洋的問道,錦被滑落,嫩白的脖頸上全是吻痕,“哎呀!”她瞄到了胸口處的淺淡淤青的痕跡,心頭猛跳了起來,臉上一熱,慌忙拽起錦被,將自己脖頸以下藏了個嚴嚴實實。
柳夢離眼尖,老早就看到了,她知道千山暮麵嫩,便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這馬上要到正午了,公主可要起身?”
千山暮窩在錦被裏,依舊有些迷糊,回想昨夜之事,腦中居然是一團空白,最後的印象停留在林雲墨怒氣衝衝的訓斥著柳夢離。
不過,看著自己遍布的吻痕,渾身倦怠疲憊,分明就是縱欲過度啊。
“夢離,昨日,那梅花釀我喝了很多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頭好疼啊。”她有氣無力問著。
柳夢離撩起眼皮:“公主昨日喝了大概五杯左右便有些上頭了,又哭又鬧的,還把手指給剪傷了,醉成那般若能記得昨日之事才怪!”
“又哭又鬧?你確定說的這人是我?可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除了手指!”千山暮舉起那根受傷的手指,悶悶的說著,受傷的指尖被一圈圈的細布包裹著,時不時仍有疼痛溢出。
柳夢離將疊的齊整的衣裙抱了過來,忍不住嬉笑道:“後來,王爺便將我趕了出去,至於夜裏你們發生了什麽……”她曖昧的笑笑便不言語了。
千山暮橫了她一眼,繡眉微顰:“那梅花釀可還有?拿來我再飲些,我倒要看看這次是否還會斷片!”
“不要啊公主,你饒了我吧!”柳夢離一聽千山暮又提梅花釀,頭都大了兩圈,她拚命擺著手說道:“那梅花釀裏是摻了媚藥的,這一次公主喝酒,王爺就動了大怒了,若公主再來一次,王爺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千山暮咯咯笑了起來:“好吧,好吧,不喝就是了,看你嚇得,你先出去吧,一會我自己穿衣裙便可!”
“可是,這衣飾頗繁瑣,公主確定自己可以?”柳夢離笑嘻嘻問道,隨手將火盆裏添了幾塊碳,扒拉了幾下,碳火又旺了起來,她自然是知道千山暮抹不開麵子。
“大概,可以!”千山暮看了眼那一摞眼花繚亂的衣飾,猶豫了一下說道。
等柳夢離走出去將門帶好,她才掀了錦被,抱起那摞衣裙轉身走到了屏風後麵。
這哪是繁瑣,這是太繁瑣了,繡了牡丹的金色抹胸,月白色中衣,複襦是淺紫色,袖口與領口蔓枝纏繞著百合,蔥白色的旋襖,旋襖下擺與兩襟用金銀絲線綴了繁複的花邊,還有淡紫色繡了仙鶴與芝草的襦裙。
另一側是一支金步搖,瑪瑙發簪,鑲嵌了珍珠的纏金絲發釵,那兩支珠花分外眼熟,還有耳飾,金鑲玉手鐲,爍爍生輝,她看的頭暈眼花。
這一件件的套上,不知要穿到猴年馬月,抹胸後麵的帶子又細又長,係了半天也沒成功,在她又氣又急即將崩潰的邊緣,忽聽背後的林雲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爺,你鬼鬼祟祟的看了那麽久,也不過來幫忙,有些不厚道啊!”千山暮埋怨道。
林雲墨走過來,由她手中拿過那條帶子,語氣裏透著歡愉:“夫人又沒回頭,怎知為夫看了許久?這根帶子要這麽係!”說話間,已輕鬆係緊了。
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停留在了她頸間的吻痕上,柔聲說道:“昨夜,終究還是太肆無忌憚了。”
“肆無忌憚?王爺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我?”千山暮側目看著他:“我確實喝太多了,實在記不得昨夜的事了。”
林雲墨由袖口裏掏出一小盒藥膏,用指尖蘸取少許,緩緩的在她那些淤青處打圈揉搓著。
“自然是在說……”他壞壞的一笑,故意頓了一下:“為夫自己了,昨夜那些肺腑之言,夫人不記得也不妨事,來日方長,以後再慢慢講與你聽。不過,那梅花釀可不許再沾了!”
“時淩雲!”林雲墨清冷的暗付:“這事暫且記下,你去煙浮國之時,若不給個交代,本王決不罷休!”
等林雲墨幫千山暮收拾利落,快有一個時辰了。
紅日斜沉,天色逐漸暗淡,西方的天際燃起了一片火紅的霞光,一絲風也無,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開始連綿不絕起來,間或夾雜著震耳巨響,禮花彈爆裂在半空,化作璀璨的星光,漫天散落。
林雲墨不忘將鬥篷給千山暮係好,便與她一起走出了府門,主街兩邊擠滿了百姓,空氣裏彌漫了陣陣濃烈硝煙,滿地的鞭炮碎屑,小孩子們蹦跳著去撿啞炮,大人們捂著耳朵,紛紛閃避著身邊的星點炸響,均是一臉衝動與興奮。
“帶你去看更美的!”林雲墨伏在千山暮耳畔說道。
千山暮點點頭,兩人一路躲閃著,沿著主街向東緩慢而行,好不容易由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裏走出,來到東邊一處地勢稍高點,不遠處是片較為空曠之地,幾棵樹木林立在周邊。
蒼穹寥廓幽深,潔白柔和月光在樹與樹之間流轉,林雲墨對千山暮溫柔一笑,衝著沉沉夜色拍了拍手掌。
沉寂片刻,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半空裏有耀眼的綠色煙花瞬間炸開,而後漸便為黃色,最後變為縷縷金光,一閃即逝於雲層裏。
“好美啊!”千山暮歎道。
僅在片刻間,數枚響徹雲霄的煙花已飛升空中,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猶如花瓣雨,散開,緩緩墜下,璀璨奪目的火樹銀花,縱橫交錯裏,整片夜空都被照亮,染紅。
千山暮頗為動容,看了片刻,她閉目雙手合十,虔誠的祝禱:摯愛相伴,但求一子。
她點點的心願化作道道流光魅影,消散在幽咽的冷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