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其心可誅
貼了燙金喜字的紅燭將婚房籠罩在一片旖旎之中,上官清澈眼眸平靜無波,眉心的朱砂痣更襯他雍容貴氣。
“你見過我?”他看著床榻前臉頰紅暈的韓暖之,鳳冠霞帔下的她,明豔動人,黑亮的眸子閃著隱藏不住的驚喜,纖細的手指揉捏著錦帕。
韓暖之盈盈一笑,連日來堆積的哀愁全都散盡了,要嫁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意中人,還有什麽要比這個更讓人欣喜的!“在賀州,我們曾見過的,你忘記了?那時,天降大雪,我不小心滑倒在你跟前!”她音色輕柔的說道。
“奧”上官清澈終於想起來了,他淡然一笑道:“記起來了,原來是你啊!”
韓暖之捂嘴笑道:“你不是好好的嗎?為何他們還說你有隱疾,不能言語?”
上官清澈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窗欞上貼了大紅的喜字,赤紅的顏色刺的他眼底生疼,微閉著眼睛,恍惚中將穿了霞帔的女子,與心底的那個人重合在了一起,那樣的她該是怎樣的絕色?他聽到內心幽幽的歎息之後喊了一個名字“小暮”
“桌上有糕點你自己用些吧,累了一天了,早點歇著吧!”上官清澈語氣清冷的說著,朝了門口走去。
韓暖之見狀,一下子站了起來,心跳的發慌,羞澀的問道:“你,你不留在房裏嗎?你要去哪裏?”
“書房!”上官清澈推開門走了出去,門外夜色朦朧,習習的涼風吹了進來,桌上的紅燭隨著風輕晃了兩下。
韓暖之跑過去將門關緊,長籲了一口氣,她撫著慌亂的胸口,毫無顧忌的笑出聲來,片刻後又雙手合十虔誠的祝禱,今日,她曆經了人生中的大悲大喜,感謝蒼天眷顧了她。
端王府的永寧殿,安寧非拉著千山暮到她的蓮花瓣魚盆欣賞那幾條瘦的不成樣子的金魚。
千山暮往魚盆裏撒了點魚食,魚兒們瘋一般爭搶著,安寧得意洋洋的說道:“看吧,我養的魚多能吃啊!”
“你這是有多久沒喂它們了?”千山暮笑問。
“半月一個月哎呀,我也記不清了,叮囑給那些下人們,她們總是忘記給我喂,回頭訓斥她們!”安寧皺眉說道。
千山暮將手裏的魚食抖幹淨,笑吟吟的說:“你啊,食人魚你可以試著養養?”
安寧驚愕的張大了嘴巴:“食人魚啊?會將人也吃掉嗎?”
千山暮尚未來的及回答,猛聽身後林雲墨插話道“吃人的魚?我倒想養幾隻!”
“墨哥哥,你怎麽來了?”安寧撇著嘴,不滿的問道。
林雲墨深深的看著千山暮,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來,他用力的握住了她,挑眉道“來接我的女人,不可以?”
安寧叉著腰,埋怨道“就是不可以,你怎的如此霸道?暮姐姐還沒嫁給你呢,我還要留暮姐姐再多幾日呢,哎你聽沒聽到哎,等等。”
林雲墨哪裏肯聽,拽了千山暮便走,一縷縷溫暖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小徑上,輕柔的柳絮漂浮在空中,粘在嫩綠的草叢中,碧水深潭中。
空氣裏隱有清甜的香氣,原來不遠處是一棵粗壯的梨樹,此時,已然是梨花如雪滿了枝頭,花瓣淡雅瑩潤,臨風而葉動,響聲舒緩悅耳。
“無風楊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滿地花!”林雲墨不由得吟道,他回眸看向千山暮,柔聲說道“這個時節辦日子剛剛好!”
千山暮不解的問道“辦什麽日子啊?”
林雲墨將她拉進懷中,眉眼亦是歡喜“我曾說過,回赤水便會娶你為妻的,難不成你給忘了?這要如何懲罰你才好?”
千山暮抬眸,目光清澈明亮“懲罰的事先不說,宋嬌怎麽不見了?”
“被我剜了舌頭扔進宜香樓了!”林雲墨輕描淡寫的說。
千山暮了然的清冷笑道“宜香樓?便宜她了,我還合計著重新給她配一次冥婚呢!”
林雲墨忍不住笑問“不然再找人把她弄回來?”
“算了。”千山暮低聲道,其實,宋嬌若能安分守己,她也會誠心誠意待她的,沒想到竟真讓柳夢離給說準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原來是真的。
既然說到懲罰了,千山暮便脆聲問道“我覺得,最該罰的便是你了!玉樹成婚,你為何不去?也不許下人議論此事?生怕我知曉此事?”
林雲墨抱了千山暮的雙臂又略略收緊了些,他附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我如此做,無非是要斷了他對你的所有念想!”
“他對我的心思早就斷了,你多慮了!”千山暮嗤笑道。
“多慮嗎?新婚之夜自己跑去書房獨寢,你初入相府寫的字他細心收藏至今,甚至於書房中你做的鈴鐺,他都舍不得解下,你說,這是放下了嗎?其心可誅啊!”林雲墨咬牙切齒的說道。
千山暮聽罷不住搖頭,肅然說道“放不放的下是他自己的事,我隻是不願你與他因我而疏遠!”
林雲墨捧著她的臉,暗啞的說道“無需自責,真的與你無關,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他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為何總感覺記不住她的容顏,他伸手遮住了她眼眸中那近乎奪人心魄的流光,喟歎一聲,低頭吻住了她。
她勾住他的脖頸回吻著,他與這爛漫醉人春日一般,都讓她深陷其中迷戀不已。
隱約間,似是哪裏有些不對勁,抬眸她看到了立於林雲墨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來的段知君,此刻他摸著鼻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一臉的尷尬的站著!
千山暮臉上一陣灼熱,低語幾句,一把推開了林雲墨。
“何事?”林雲墨扭過頭麵色無常的問道。
“那個,主子,宮裏薑公公傳了口諭,皇上要見你跟千姑娘!”段知君說道。
“皇上怎麽會見我?”千山暮不解的問。
段知君眉頭微顰,思索了片刻道“主子,據宮裏探子回報,皇上大病後便移居廣明殿,一直是明誌貴妃和薑公公侍奉著的,會不會”
“知道了,你先去準備車馬,我與暮兒稍候便去!”林雲墨麵色沉沉的吩咐。
千山暮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父皇不是癡傻了,連人都分不清了嗎?”
林雲墨將腰間匕首塞到千山暮手中,說道“收好,防身之用,那些流言蜚語隻不過是迷惑人心之用!由始至終,我從未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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