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願替她承受
丘山的清晨沒有鳥鳴,沒林木花草的清香,隻有彌漫不散的昭昭霧氣,太陽的輪廓如同紅彤彤的燈籠隱約浮現在霧氣之後。
山腳下雲城卻是另一番景象,相師府的後花園內鬱鬱蔥蔥,有男子發出淒厲驚恐的慘叫呼救聲,棲息在樹梢上的鳥兒被驚飛,在空中一哄而散,漸漸地的呼救聲越來越弱,最後便沒了聲息,空氣裏有濃烈的血腥之氣彌漫。
東方韻一臉悠然的倚在圍欄邊,池內是幾條凶猛醜陋的鱷魚,此刻正在為爭搶嘴邊的食物拚命互相撕咬著,池內到處都是浸了血漬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衣物碎片,還有目不忍睹的斷肢殘骸。
“相師大人”丫鬟夢如走了過來,“錦川國的三皇子求見!”
“帶他到廳堂等我!”東方韻起身,理了一下起了褶皺的羅裙,毫不意外的說。
“大人,為何您不覺得奇怪?”夢如不解的問道。
東方韻輕哼一聲:“他若不來才奇怪!”
廳堂裏北牆懸掛了一把沉香木折扇,扇中是一副縹緲的水墨畫,木香沉沉,廳堂裏案幾木椅俱是名貴楨楠木雕成,兩座高大的景泰藍花瓶林立左右。
此刻林雲墨立於廳堂內,目若寒星,俊逸出塵,他抬眸看著那幅扇中的水墨畫出神,一旁的白晝見東方韻許久沒有來,便不滿的說道:“殿下,看樣子咱們不太受待見,不如!”
話未說完,便聽到東方韻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三皇子忽然到訪,有何貴幹?”
“相師知道!”林雲墨冷傲的一笑,在白晝詫異的目光中淡定的坐了下來。
東方韻今日穿了粉紫色的常服,發髻鬆散但不亂,脖頸上依舊戴著那串陰森森的骨鏈,原本就妖豔的容貌在衣飾的襯托下越發的風韻別致,她蓮步輕移走至廳內,嬌柔一笑問道:“若三皇子是為公主之事來向微臣討說法的,那可就冤枉微臣了!”
林雲墨麵色無常,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屑:“冤枉你?昨日,你到底與暮兒說了什麽!”
“微臣隻是與公主閑聊了幾句罷了!難道本相師連話都說不得?”東方韻忽然尖銳的問道。
“是不是閑聊你自己心中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麽敞開說便是,不要為難我的女人!”林雲墨眸子裏晃過一片狠辣。
東方韻瞥了眼白晝,冷冽的說:“你先出去,本相師有話想單獨跟三皇子講講!”
白晝狐疑的看看兩人,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廳內靜寂一片,如今僅剩了他兩人,東方韻緩緩的踱了兩步,麵色淒迷,撫摸著掛於頸中骨鏈問道:“你可知這骨鏈是由什麽製成?”
林雲墨深皺著眉頭“像是骨頭?”
東方韻森冷的說道:“這一節節都是嬰孩的臂骨,其實無論人與妖,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憾事,都會有連自己都感到束手無策的事,我隻是幫她們將這些解決了而已,而這些嬰孩臂骨隻不過是他們甘心付給我的報酬罷了!”
“嬰孩臂骨?難怪,難怪暮兒會為難成那般!”林雲墨口氣陰狠,恍然大悟,他神思漸漸清明起來,厲聲喝道“所以你便以此要挾暮兒?”
東方韻譏笑道:“我幫人解決棘手之事,人付些報酬很公平,又何來要挾之說?”
“相師的意思是暮兒也有束手無策之事?為何她從未聽她提起過?”林雲墨轉念一想問道。
“試問有哪個女人願在摯愛麵前暴露自己滿身醜陋的傷痕?”東方韻冰冷的看著他。
林雲墨呆了一下,心頭瞬間猶如被利刃劃過,自責懊悔一股腦的湧了上來,他竟然會忽視了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讓她獨自承受了那麽多。
“暮兒額間的印記你也有法恢複?”林雲墨忽然問道。
東方韻臉色一僵,她歎息道:“公主幼時沒有靈丹護體,印記被毀恐再無法恢複。”
“暮兒身上的傷痕全因我而起,相師若真能讓她恢複如初,我願意替她承受這一切!”林雲墨一臉決然。
既然承諾了要護她一世,此生唯願她平安喜樂再無憂愁!
東方韻怔了一下,目如潭水,清澈婉轉“難得!”她掃了一眼骨鏈頗有絲為難“這骨鏈裏麵隻有嬰孩的臂骨,還真沒有成年男子的,這樣吧,事成後,我隻取你一截小指作為為公主療傷的報酬,你看如何?”
“好!”林雲墨說罷便站了起來,背手而立,麵色恢複如常:“若無它事,告辭了!”
見東方韻微微點頭,他邁步便要離開。
在他即將跨出廳堂的刹那,背後的東方韻忽然開口道:“你為何不在意?”
“什麽?”林雲墨一臉淡然。
“公主是妖,為何你不在意?”東方韻目光複雜,顫聲問道。
林雲墨輕哼了一聲,下了台階,聲音飄蕩在身後:“本皇子就是喜歡妖精!有何不可?”
東方韻有些黯然,她聽到了自己修補了十多年的心又一次碎裂的聲音,不過很快她又恢複如常了,她輕柔撫摸著那一串骨鏈,如同輕撫著嬰孩一般滿臉的憐惜與疼愛。
聽丫鬟講白晝去了相師府後花園,林雲墨便慢悠悠的尋了過去。
沿路假山流水古樹參天,滿院的花爭奇鬥豔,見白晝正停在不遠處的曲廊邊饒有興趣的看著什麽。
走近了才發覺,下麵是個鱷魚池,幾條粗壯凶狠的鱷魚正撕咬著一條人的臂膀,他對著白晝冷冰冰的斥道:“有何好看的?走了!”
白晝緊走了幾步,咧嘴一笑,作死的問道:“殿下,將這鱷魚給公主當玩寵養好不好?”
“好啊!”林雲墨停下腳步,眯著眼睛狠辣的說道:“我會跟暮兒說,先把你當食物喂給鱷魚,它們會很樂意吃!”
白晝一臉拒絕,嘿嘿笑道:“像我這種皮糙肉厚的妖精,它們咬不動的,若吃,也隻願吃殿下這樣,細皮嫩肉的!”
林雲墨眸子裏閃著嗜血的光,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是不是活膩了!”
“不膩,屬下還沒活夠一百年,還沒娶妻生子。”白晝不知死活的接話道。
林雲墨忍無可忍抬腳便踹在了白晝屁股上“若在如此,你別跟著暮兒,真氣死我了!”
白晝見林雲墨臉色鐵青,怕不讓他再跟隨千山暮,終是沒敢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