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情深不壽
林雲墨醒來時已近淩晨,帳內雖燃了兩個火盆,但他仍是覺得寒意岑岑,玉蘭瓊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已睡著。
周圍寂靜一片,偶爾能聽到營地巡邏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慢慢的坐了起來,腦中昏昏沉沉,恍惚記得千山暮的眼淚滴落在他臉上的灼痛。
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千山暮的身影,“不是答應再也不離開我了嗎?怎麽轉身就不認賬了!”他悶悶的想著。
玉蘭瓊聽到了響聲便醒了過來,見林雲墨正坐於床上,忙殷勤的走了過來,笑問道:“殿下何時醒的?可是餓了?”
“她去哪裏了?”林雲墨頭也不抬冰冷的問道。
玉蘭瓊眉頭微顰,避重就輕的說道:“千姑娘被一個男子背走了!”她心中早就迫不及待想說此事了,就想看看,林雲墨若是得知自己在乎的女子與別的男子如此親近會是什麽反應,估計沒幾個男人能受得了吧!
林雲墨聽罷又氣又急,他低低的喘息著說:“腿傷成那般還不乖乖在這裏,真是讓人不省心!”對於千山暮他還是絕對信任的,他就是氣,氣她太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氣的心疼。
驀地,腦中憶起那日,她看他中毒的手臂時所露出的淡然神情來,實在是古怪的很。
她該不會是去給自己尋解藥了吧?這個念頭突兀的冒了出來,他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玉樹呢?”他心急如焚的問道。
玉蘭瓊將所知道的講述給林雲墨聽,當得知天亮要班師回朝,他更是坐立不安,伸手拿過鬥篷,便要出營帳。玉蘭瓊見勸阻不下,便派人去請端王林碩過來。
林碩走到營帳時,林雲墨正掀了棉簾子走出來,清晨的天際還是一片灰白,營地上落了一層的銀霜,寒氣逼人。
“義父!”林雲墨見林碩麵色陰沉背手而來。
“墨兒你是不打算要命了是吧?甚至連你義母的心思都越發不顧了是不是?”林碩冷冽的問道。
“義父”林雲墨一時心情鬱結,氣息逆轉便劇烈咳嗽起來,忽覺胸口疼痛難忍,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眼前漸漸昏黑一團,踉蹌了幾步。
林碩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喊了人過來,將林雲墨抬到營帳中,又將啟洲城內大夫全請了來,林雲墨憂心忡忡,喃喃自語道:“我不能丟下暮兒,不能”
“本王即刻派人去尋!”林碩臉色僵硬,林雲墨所中之毒一直讓他焦慮不安,心底如同壓了塊石頭,即便是打了勝仗即將班師回朝,也絲毫沒覺得歡愉。
吐血之後林雲墨已陷入昏迷,此刻啟洲稍稍有名氣的大夫全都聚到了軍營中,商議來商議去,始終無法辨識是何種毒,該如何去解,氣氛壓抑至極,林碩大發雷霆,將所有大夫都趕出營地。
正當他束手無策焦頭爛額之時,白晝便來了,他小心翼翼的將懷裏的荊棘花拿了出來,又詳細的交代了如何入藥,便要起身離去。
見林雲墨解毒有望,林碩立即吩咐下去馬上煎藥,他更是一掃連日來揪心焦灼。
伸手攔住了欲走的白晝,見他臉色憔悴,眼神早已沒了那日的光彩,卻不見千山暮的身影,便問道:“那個千丫頭沒與你一起嗎?”
白晝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冰冷,卻是答非所問的說:殿下服了此解藥,便會徹底忘卻他心中所愛,也請端王將所有事情都忘卻吧!不要再去尋她了!”說罷,頭也不回,一身蕭索的離去了。
林碩站在營帳門口,有很多事忽遠極近,他大致也能猜到,千山暮定是經曆了常人無法承受的挫折磨難,才得到了此花的。
其實他從未將千山暮放在眼中過,對她一直是有些歧視的,她卑微的出身,貧瘠的家境,對於林雲墨沒有一絲一毫的助益。
如今見她為了林雲墨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用情至深,與自己的王妃白汐玉何其相似!
無奈,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玉蘭瓊哈氣連天的坐在床榻前,她已經接連好幾天沒有睡個安穩覺了,待回了朝中,她要大睡個三天三日。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片刻,忽然門簾處有輕微的晃動,一個白乎乎的影子自她眼前一閃而過,她驚叫一聲,顫栗著再無困意。
原來是一隻獨眼的白狐,它在林雲墨床前神情焦急,低聲吱吱叫著。
玉蘭瓊嚇得縮成一團,她小時曾被狐狸咬傷過,心裏便有了陰影,每次見到都會躲得遠遠的,此刻白狐那隻淡藍色的眼睛裏,透射出陰仄仄的光,她覺得寒毛直豎。
白狐在床榻前轉了兩圈,忽然一躍而起跳上了床,看到了林雲墨露於錦被外的手,吱吱叫了幾聲,撲了上去一陣撕咬!昏迷中的林雲墨似是察覺到疼痛,微微皺了下眉頭,悶哼了一聲。
玉蘭瓊著實嚇壞了,她驚恐的奔出了帳外,林碩正指揮著兵將整理隨身的東西,聽到了尖叫聲以為林雲墨出事了,忙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後來聽說是隻白狐咬傷了林雲墨的手,也是憂心不已,掀了簾子,到帳內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