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義無反顧
天氣幹冷幹冷的,陽光傾斜而下,主帳前的黃牙旗在刺骨的寒風中獵獵而舞,上官清澈立於主帳後麵的最高處,冷冽的寒氣幾乎將他凍僵,白雪茫茫的荒野之上,千山暮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帶你走的為何不是我”他輕聲歎道,聲音消散在無邊的冷寂裏,終是覺得心底空蕩蕩的,沒了著落。
庚子年臘月二十七,端王林碩親帥精銳騎兵三千,夜襲半坡,殲滅駐紮的北冥軍近一萬人,後與將軍方順左右包抄,直搗北冥賀州軍營,主帥彭參被弩箭射殺於營帳之外,驃騎大將軍方覺被生擒。
北冥國君孟慶眼見無望,寫下降書,願臣服錦川,年年納貢,割讓五座城池!
捷報傳回赤水,威宗大悅,對於端王府更是各種封賞。
唯一遺憾便是林雲墨所中之毒,那種暗器本就是讓人一招斃命見血封喉,因此北冥國也是一籌莫展。
上官清澈被封為使者,帶了印信來到了賀州做交接,飛雪漫天中他淺灰色吉祥紋鬥篷,青絨靴子,手持一柄青色大傘,踽踽而行。
天氣雖不好,但因停了戰事,沒了殺戮,又臨近年底,百姓們都到主街之上采購年貨,喧嘩吵鬧,人頭攢動,林立兩側的商鋪大都掛了火紅的燈籠,正紅色的燈籠在鵝毛大雪中輕晃著,仿佛燃燒的烈焰,將戰事帶來的陰霾徹底驅散。
此刻大雪簌簌而落越發的密集,須臾間,青傘上麵已罩了一層薄薄的雪絨,他正慢悠悠的走著,耳聽似乎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心中一動,便駐足停留,伴隨著鈴鐺清脆的響聲,有女子黃鶯般悅耳的笑聲漸行漸近。
一個身披鵝黃色鬥篷的豔麗女子,由彌漫的雪霧中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行人不少,路麵又冰冷濕滑,上官清澈怕撞到一起難堪,便往路邊挪了挪,沒成想怕什麽來什麽,像是跑得太急了,那女子一腳踩到了冰層上,腳下一滑,噗通一聲,仰麵摔倒在上官清澈麵前,鬢釵散亂,發髻上也沾了雪沫,極為的狼狽。
上官清澈也不好裝作視而不見,便伸手欲攙扶她起來,卻不想,那女子一骨碌便由地上爬了起來,麵色無常半分羞赧都沒有,她拍打著身上沾到的雪沫,抬眸看了上官清澈一眼。
一下子便呆住了,眼前的男子膚若脂玉般剔透,眉目如畫,印堂正中的那顆醒目的朱砂痣,更映襯的他如同謫仙一般,這比前幾日救她的那個冷麵男子還要俊俏三分。
她俏臉一紅,突然拘謹起來,無處安放的手扯了一下腰間係著鈴鐺,鈴鐺便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結結巴巴的問道“那個,我姓韓,名暖之,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那個鈴鐺瞬間讓上官清澈想到了千山暮,原本僵硬的麵容緩和了下來,淡淡的說了句“玉樹,借過!”說罷便側身走了過去,翩然消失於大雪之中。
“小姐小姐”!小翠扒開人群,氣喘如牛的跑了過來,見韓暖之傻愣愣的立於原地,嚇了一跳,連聲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大概就是說他吧!”韓暖之對著雪霧悵然歎道。
“小姐你在說胡話嗎?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上午不是還在念道救你的那個少俠嗎?”小翠怔怔的問道。
“你才得了相思病!”韓暖之譏諷道,她輕盈的轉過身去,低聲甜笑道“玉樹,果然是玉樹臨風!”
因為與錦川國交接城邦的一些事宜是均是由國師韓棟負責,韓暖之便一直未曾離開賀州,她也一直沒放棄尋找那位少俠的事,直到今日她遇到了那個叫玉樹的男子。
一顆芳心便徹底淪陷了!
傍晚時的風雪太大,白晝與千山暮隻能暫時到了一座破廟躲避,半夜時狂風嘶吼,雪片已化作了小小的冰粒劈裏啪啦拍打在廟中的破門上,千山暮的手背都已生了凍瘡,痛癢難忍。
白晝找了些柴,燃起了一堆篝火,將帶的饅頭放在火邊。
昏黃的火光中,殿內的釋迦牟尼像早已落滿了塵埃,破爛的供桌上是倒了的香爐,香灰灑了一桌子,立柱的上帷幔也被撕扯的沒了樣子,可見這破廟已是荒廢多年。
“公主。”白晝將烤好的饅頭遞給了千山暮,欲言又止。
“將你沒說完的都說完吧!”千山暮將白晝的左右為難收在眼中,清晰的說道。
“公主,你難道都知道了”?白晝不安的問道,初始他沒說,是覺得不重要,如今他沒說,是眼見千山暮已是遍體鱗傷,實在忍不下心讓她再多添傷痛。
“你說的荊棘樹,我曾在一本書中大致看過一些,隻不過有幾頁是破損的,後麵如何不得而知,你全都說與我聽吧,我能承受得住!”千山暮低沉的說道。
白晝狠狠心說道:“荊棘之花雖能解毒但是它會亦蠶食常人記憶,越是在乎的人與事,它蠶食的便越徹底,這對於公主來說太殘忍了,屬下實在為公主抱屈!”
在馬上奔波時到沒感覺腿有多痛,如今靜坐下來,才發覺腿痛的幾乎鑽心,她淡然的笑道“隻要他活著便好,記不記得我,不重要了!”
“可是,如今你身份未明,一旦有半點差池,真的會危機到性命的,不如,先去族中恢複了你的公主身份再說,可好?”白晝焦灼的說道。
“來不及了!”千山暮搖搖頭,她隱忍著傷處的疼痛,額角隱隱有汗水滲出,臉漸漸變了色。
白晝慌忙自帶的包袱裏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來,憂心不已:“公主,先將此藥服下,疼痛會輕一些。”
千山暮接了藥丸,就著皮囊裏的水服了下去,疼痛處才慢慢緩解了,她愁眉苦臉的說道:“你的藥都這麽苦,太難吃了,到底用什麽熬製的?”
白晝搔搔頭,嘿嘿笑道:“屬下還是不說了,免得公主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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