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瞬永恒
已沒了知覺,全身麻木,謝淑影就那麽軟弱地讓曲凝煙挾持。
她依然能聽到曲凝煙如夢似幻,似魔似鬼魅的聲音,“你看,他多在意你,生怕我傷了你一分一毫,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編造一些謊言來欺騙我,蕭月沉,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母親當年懷她的時候,替你母妃擋下皇後暗中讓人下的毒酒,你感念她母親的恩德,所以這些年,都暗中守護著她,你千辛萬苦替她尋了千寒草,她卻當成毒藥,你虐待她,不過是讓她以恨催發體內自母體帶來毒性,你怕她毒發生亡,借她的毒血給我療心疾不過是一個多餘的施舍,瞧我打翻她的毒血,你心疼得恨不得殺了我的模樣,蕭月沉……”
是這樣嗎?心都跟著痛得沒了呼吸,謝淑影紅著雙眼,看著雙眼猩紅帶淚的男人,鼻頭酸澀,嘴唇幾度張和,哽咽無言。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什麽都不怕了,他原來這麽愛她,這輩子,值得,死也值了。
可漫漫餘生,他那麽孤寂,怎麽辦?
曲凝煙看到他們的兩兩相望,默默無言的心有靈犀,她是多餘的那個。
瘋狂中,悲聲淒涼,決絕狠厲,“我詛咒你,生不得所愛,死不得黃泉相見,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狠絕中,謝淑影被曲凝煙拖著一同朝高台下倒下。
“淑影.……”
驚魂喪膽中,兩個男人前後朝斷台口飛撲去。
幾道身影從高台上飄飛,墮入台下懸崖。
謝淑影閉上了眼睛,曲凝煙鬆開拖住謝淑影的手。
懸崖口冷風呼嘯徘徊。
墜崖的人衣袂翻飛。
謝淑影等著粉身碎骨的疼痛,身子朝懸崖下摔去,到了半空,腰身被一雙手臂緊緊保護。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懷抱。
她迅速睜開眼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她的手臂帶著濃重的求生欲,閃電般抱住已瘦了一圈的腰身。
“別動。”蕭月沉膽顫心驚,依然柔聲安慰懷中雙唇沒了血色的女人。
謝淑影仰頭,蕭月沉一手摟著他,一手艱難地拽著皮鞭。
皮鞭那頭,蕭月尋在懸崖上端艱難拉拽。
生死懸於一線,蕭月沉的手掌已被勒出鮮血。
兩人的身子逐漸下沉。
謝淑影知道,再這樣下去,或許連月尋都會被他們拖下懸崖。
她望著滿臉風霜,為愛用心良苦,不惜凝愛做恨的男人。
他那樣愛她,她卻在黑暗裏,當著他的麵,將下輩子許給別人。
或許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
她都會這般愛他,永生不滅。
“月沉”謝淑影的嘴唇顫抖,痛苦心慌中,生出萬千的難舍和依戀。
一瞬化作永恒。
她想好好愛他一次,心平氣和,如同尋常夫妻那般,哪怕粗茶淡飯也好。
“別說話……”蕭月沉低聲阻止,喉頭哽咽。
“蕭月沉,就算是死,我也要拖著你們一起陪葬。”淒厲的聲音,再次從懸崖地下徘徊。
兩人的身子開始搖晃,謝淑影驚惶低頭.
原來曲凝煙一直拖著蕭月沉的腳.
謝淑影抱著蕭月沉的手臂開始鬆開,他卻樓得更緊。
臉龐溫柔地貼近謝淑影的耳旁。
在滿是汙痕的臉頰,被他輕輕落下一吻,聲音道不盡的柔情萬千。
“淑影,好好活著,月尋.……可以依托終身。”
還未等淑影聽得明白,腰身被他的手臂,帶著運足的內力,狠狠用力往上送去。
淑影的身子衝破冷風,被拋上懸崖。
蕭月尋早已空落的手,將呆怔的謝淑影穩穩接住。
耳邊隻有冷風呼呼擦過耳邊,空中飛飛揚揚,飄起大片大片,鵝毛般的雪花。
流風回雪,淒美激烈又悲愴。
懸崖邊,女人癱坐呆怔凝望吞沒摯愛的懸崖。
女人身後,男人神色悲傷,難忍,兩行清淚滑落。
“月沉.……”謝淑影癱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卻發自肺腑的恐慌,低低的聲音被風吹散。
“月沉.……”撕心裂肺的呼喚聲在山崖周圍回蕩,她倉惶恐慌地爬向懸崖口。
悲痛和淒涼,填滿虛空的胸腔。
淚眼模糊,她的全身虛軟,趴跪在懸崖口。
冷風劇烈,手指抓住的,隻是一片雪白的衣角。
手指麻木冰涼中,風吹過,連帶那片單薄的衣角都被風吹走。
她回神用力握住,隻握住滿手冰涼的風。
忘了哭泣,許久許久的哀沉。
謝淑影仿若沒了靈魂,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幽深的懸崖。
“阿影。”
有人在喚她,卻不是月沉的聲音。
“阿影。”那聲音帶著關切,再也不是那個用虐做深愛的男人。
“你別叫我,不準你叫我阿影.……”淑影抗拒排斥,咆哮。
他輕功那麽好,怎麽會摔死。
臉上淚痕被風吹幹,她癱坐在山崖前,任由風雪肆虐,再到夜深風急。
那個始終不曾說過愛他的男人,跌落萬丈懸崖,至此都沒有再出現。
她期望這是一場噩夢,可周圍的冰冷深入骨髓,恐慌一層層模糊了視線。
他對她那麽壞,千辛萬苦尋了世間最寒的毒藥給他。
為了救他口口聲聲愛著人,他用最惡毒的言語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在一場場靈魂交纏的歡愛後,一刀子割得她刻骨銘心。
他那麽壞,用最尖銳的痛,刺進她的心房,怎麽就能這麽輕易得讓他離開。
她不要離開他,死也不要。
“月沉,你等我。”謝淑影淚眼模糊。
她好似看見一條能尋到他的路,身子不管不顧,往懸崖那頭,狠狠栽去。
“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