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太子口諭
“.……雲先生，你說笑了。”楚知撚著一頁書，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畢竟您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欠揍什麽的肯定沒有，頂多也就是套麻袋罷了。”
雲起：.……套麻袋什麽的難道不比欠揍糟糕多了，欠揍起碼還欠著，套麻袋可是直接就揍了好嗎？！
“小白知，我得罪過你嗎？”雲起摸摸鼻子，心想這小子怎麽笑的他心裏毛毛的，難道自己不小心搶了他的酒？不會吧，這段時間他可老實了，啥酒也沒碰。
顯然雲起忘了自己昨天還懟過楚知，還差點揭了楚知的老底。
“你覺得呢？”楚知收了笑容，目光幽幽，麵無表情地反問道。
“呃，大概是，沒有？”雲起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哦。”楚知淡定地應了，接著低頭繼續翻書，他還沒找到自己上次讀到的那一頁呢。
哦？哦是什麽意思，雲起滿腦門的問號，不由得轉頭看向自己的摯友，滿眼的求助。
楚桁“噗”的一聲笑出來，“你啊，也有被人堵到說不來話的一天？行了，白知也是小孩子脾氣，你平時少欺負他一點吧。”
雲起冤枉，雲起覺得自己要冤死了，白知也就算了，怎麽連景明也不向著他！
“景明，我何時欺負過他，我明明一直都讓著他！”
“嗬！”
楚桁還沒來得及說話，楚知先出聲了，也不發表意見，就發出了一聲簡簡單單地語氣詞，也不往雲起哪裏看，還是一副正正經經地看書的樣子，就是不管是雲起還是楚桁都感覺出一股濃濃的嘲諷之意。
雲起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平時冷淡自持的楚知還有嘲諷人的時候，而且還這麽氣人！
“你你你”
“我我我，怎樣？”終於找到了，楚知摩挲這書頁上墨跡，抬頭挑釁一笑。
“景明！你快管管你家學生！”雲起氣急卻又拿楚知沒辦法，隻好向喝茶看戲的楚桁求救。
“哦？我的學生怎麽了？他說什麽了？”楚桁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麵帶笑意地看著雲起。
“他，他，哼，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師徒兩個是一夥的！”雲起剛想說白知不敬師長，出言不遜，但是仔細一想，白知剛剛根本沒說幾句話，也沒什麽羞辱他的話，可怎麽他就這麽不爽呢！
楚知挑挑眉，哼，小樣，要不是夫子護著你，小爺早就想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買一送一了！黑眼圈配雲先生真是絕配！
還向夫子告狀，真是不要臉，你以為夫子會向著你嗎！楚知看著雲起一臉憋屈的表情，十分解氣。
不過楚知也知道適可而止，而且再鬧下去夫子肯定要說他了，豈不是會讓雲起那廝看笑話，所以他很乖巧地不再說話，端正地坐在書案後麵，乖巧地翻看《雜話怪談》，是不是還拿筆在一旁寫些
什麽，看上去就是一個勤奮好學的好好學生，和一旁氣咻咻的雲起比起來簡直乖巧的不像話。
楚桁滿意地點點頭，嗯，不愧是他的得意學生，就是如此勤奮好學，不錯不錯。再看看自己的摯友雲起，楚桁無奈地扶額歎口氣，唉，多大歲數的人了，怎麽還是如此幼稚。
“好了，莫要生氣了，我們接著下棋吧。”唉，再傻也是自己的好友，還是給個台階下吧，楚桁衝雲起微微笑著，溫和地說道。
雲起噘著嘴，皺著眉，但是看看正在看書的楚知，再看看笑著的摯友，“那，那行吧。”不然還能咋辦，別以為他看不出來白知那小子在裝乖，哼，景明定然也是知道的，還做筆記，小子，也不想想誰看雜書會做筆記，景明就是偏袒這個小子罷了。
“篤篤篤——”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好不容易安靜平和下來的氣氛，楚桁皺皺眉，這個時候會是何人前來？
“請進。”盡管不知來者何人，但是在這種時間還來的人定是有大事，還是先請進來吧，楚知放下手中捏著的棋子，和雲起對視了一眼，一起起身去迎接來人。
楚知也合上了書，起身走到楚知旁邊，甭管來者何人，是何意圖，他都不會讓夫子受傷的！
推開門，進來的是一個素衣宦官，初一進門，便高聲說道：“請楚狀元郎，白探花郎接旨。”
“草民接旨。”楚知與楚桁雙雙上前一步跪下，雲起在兩人後麵也低頭跪好。
“傳太子殿下口諭，後日於昭華殿舉行登基大典，還請二位與其他同屆進士在長臨門外等候。”
“草民接旨。”楚知與楚桁一同恭敬地伏身說道。
“幾位請起吧，太子殿下的口諭已帶到，那咱家就先告辭了，楚先生多多保重。”素衣宦官宣完旨，對跪著的楚桁笑笑，揮揮袖子離去了。
楚桁突然被點名，懵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拉住身後想要開口詢問的雲起，對他微微搖搖頭，麵不改色地起身拱手送素衣宦官離去。
等素衣宦官走遠了，楚知上前將門關好，心裏歎了口氣，終於要來了。
“景明，他剛剛.……”
“子熙，此事我不知。”
雲起詢問的話剛開頭，楚桁就知道他想問什麽，但是此事他也是一頭霧水，猜不到那位公公到底是什麽意思。
“景明，那你後日……”雲起有些不想讓楚桁去登基大典了，但是抗旨更是大罪，剩下的話含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無事，既是太子殿下，未來的帝君的口諭，不能不去，再說登基大典是大事，必須去，再說現在想也想不出來，不如等後日去了便知是何事了。”楚桁輕歎，拍拍雲起的肩膀，走回棋盤邊坐下。
雲起見楚桁這般神態，也不好再問，隻好也回到棋盤邊坐下，繼續落子。
楚知雖知楚桁後日一行不會有問題，但是此時也不能告知他們，隻能皺緊眉頭，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姿態來。不過，他倒是有一件掛心的事情，他想去看看小三子這些孩子怎麽樣了，不知紫京城這一番變故對他們到底是好是壞。
方才的輕鬆和諧的氣氛一去不複返了，徒留滿室憂心。
多事之秋啊，雲起對著棋盤在心裏感慨道。
此時，皇宮內的一個角落的院子裏也是繁華落盡，人前冷落鞍馬稀了。
這裏住著的是先帝李宸曦的貼身內監留芳。
老態龍鍾的留芳此時坐在院子裏的桃樹下，腿上蓋著一塊毯子，從天光一線到此時日上中天一直坐在這裏，春寒料峭，但天公賞臉，暖陽高照，他看著枝葉稀疏的老桃樹，仿佛看到了當年自己和皇上兩個總角小兒偷偷逃學來此玩耍的景象，這樹還是他倆吃完了桃子，隨手扔在這裏，誰曾想，隔年竟然長出來一棵桃樹，當時宮人要給砍了，皇上那時還不是帝君，隻是一個小皇子，跑去求他的父皇硬是留下了這棵桃樹，那時他們還為這棵桃樹倒底是誰的桃核長出來的爭論不休，後來啊小皇子長大了，桃樹也越來越高，他也越來越沉默，因為他的幹爹說在這宮裏少聽少看少說話。
他的幹爹不小心犯了宮裏的一個忌諱，死了，他悄悄去看了，很慘，他到現在都記得幹爹痛苦到解放的眼神，那得多疼啊，也是從那時起他就真正做到了少聽少看少說話。
皇上啊，越大心思越多，身邊的得力人也是越來越多，他又不會說話，漸漸的就湊不到前麵去了，他尋了機會，跟皇上求了個恩典，請求將那個院子賞給他，皇上允了，還問他為什麽要這個院子。
他笑笑說是為了老了的時候有個地方養老，皇上大笑著說他賊，這麽年輕就想著養老了，如今想來大概就是一語成讖了吧。
這樹本來也是結果的，那會子結的桃子又大又甜，可討人喜歡了，這幾年啊，它也老了，結的果又小又澀，去年啊竟然一個桃子也沒有，唉，這樹也老了。
他這一輩子沒什麽可遺憾的，隻一件事他有悔，他明哲保身沉默寡言一輩子，卻沒能送皇上最後一程。聽說最後是盛海陪在皇上身邊，也好，有人在就好，有個真心相待的人陪著，總比皇上自己孤獨赴死要好多了。
昨個他聽說盛海去給皇上守陵去了，那他就放心了。
皇上在時，這個院子平日裏可熱鬧了，來往想得到他提攜的宮人多了去了，現在皇上不在了，也沒人來了，也好，一個人來一個人去，挺好的。
他不知為何這位太子殿下前日不殺了他，不過他一日未登基，那皇上就還是皇上，現在他要去找他的皇上了，朝華的帝君到了地下可不能沒有人服侍啊。
這天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