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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離開

  現在想起來,陳誠終於明白了,那是老門主太清楚陸未生的道心毅力,一個人能夠這樣愛上習武,何談為情所惑?為情所困呢?


  一寸和尚來到陸未生的身前,想要去觸碰他的身體,卻被於劍攔住了。


  “前輩的屍體已經僵了,得小心。”


  一個人站著死,頭垂著,可是身子卻仍舊筆直的站立著,風雪交加,原來是陸未生的身子在施展劍氣後的一陣,便已經死了,脖子處尚有一口氣在,垂下時,氣機斷絕。


  一寸點頭,擦拭了淚水,看向紀湘道:“紀湘,將你師父,葬了吧。”


  紀湘渾渾噩噩,起身獨自一搖一擺的下山去了,他要去買棺材,將師尊收斂,南淮瑾捂著嘴,痛苦得哭著,於劍走到她的身邊,正欲開口相勸,山下一聲怒吼,於劍正想動身,被那青衣毒師攔住,他麵上沒有表情,歎息一聲:“不用擔心他,隻是山下的屍體,太多了些。”


  於劍眉頭皺起,毒師來者不知善否,他認得這人,隨後道:“你怎麽會到這來?”


  “殺你。”


  周圍的氣息驟然變冷,毒師卻並沒有一副要動手的樣子,反而走到南淮瑾的身邊,將他手中的那柄劍插入了南淮瑾的身前,口中說道:“不過我改變主意了,這柄承影劍,還是留給你這後輩吧。”


  南淮瑾抬頭看他,滿眼通紅,眼眶外都腫了起來,看著毒師,青衣人也是眼中光芒一現,嘴唇微動,可還是收住了,他是什麽人?這天底下把玩棋子的人。


  就算是這樣的人物,也差一些因為這眼前的美人胚子而微動情竇,他暗自歎息,心中隻是道了一句可惜。


  “承影。”南淮瑾低喃,隻是紅腫著眼,並未拔劍,而是朝著南淮瑾走去,在他身前跪下來。


  老和尚和陳誠二人看著,久久沒有張口說話。


  南淮瑾從小就是陸未生帶回來的,萬般疼愛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如今陸未生身死,就是這二位師叔也想不出如何相勸。


  官軍從山腳處撤軍了,鐵騎戰死上千人,還有上千的甲兵,數千高手,如今,皆死在了山腳下,從青雲山巔望下去,一團大火在千丈高山上向下望去,都能看得到。


  那依山而居,靠著青雲山的小鎮,被宋兵屠戮一空,躲過刀兵的,也被這樣的大火燒成了灰燼,這一日間所發生的事情,注定了要震動這個江湖,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淩天門,從此以後,隻剩下了一座青雲山,半座殘垣斷壁的淩天閣。


  天色未亮,有一葉扁舟早早等候在江邊,數人上了舟船,紀湘揮手道別,他背著一柄長劍,看著南淮瑾那單薄的身子站在輕舟之上。


  師妹那麽怕冷,隻穿著淩天門的白衣,並沒有外邊的披風。


  南淮瑾看著紀湘獨自一人走了,她今夜的淚不知要淌到何時,在舟上與師兄做了拱手禮,連重傷的寧洛川、何逍、莫離羽,也都站在她的身邊,與紀湘告辭。


  紀湘要去江湖闖蕩,他去心已定,要為師父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要苦修武藝,就要有師父陸未生那樣的本事,與其不知何為,倒不如同師父一樣,投身江湖。


  紀湘是淩天門大弟子,他要走,就是一寸和尚與陳誠兩人也沒有反對,臨行前還同他講,若是真出了事,便到北遼去。


  風雪交加,吹動著舟船在江麵上,很快便不見了蹤跡,這大江向南流去,紀湘看著盡頭處的影子終於不見,眸子垂下來,將劍扛在肩上,朝著江湖而去。


  大江東去,浪濤不止。


  舟上的寒風凜冽刺骨,就是於劍也走過來,在南淮瑾的身邊上站定,袖子下的手中竟然有一隻酒葫蘆,遞過來,南淮瑾看到了,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也隻是衝著於劍露出一點慘淡的笑,結果酒葫蘆在口中倒了些。


  這竟然是溫酒,這寒冷的冬風中,入喉變得有些滾燙了,南淮瑾吃了一口酒,這烈酒的勁力很足,南淮瑾險些要吐出來,可還是咽下去了,不僅是口中辛辣難忍,入喉後,喉嚨也覺著難以承受。


  “這是北遼國,極北之地處的人釀的酒燒,若要入喉,品其中的酒香,還需填入清水和酒醩,再要許多日子方可,不過現在這樣冷,暖身子甚好。”於劍說著,勸南淮瑾再吃一口,於劍推著酒葫蘆過來,南淮瑾實在推脫不過,還是又吃了一口,第二口酒入喉,南淮瑾才覺得這酒確實有它獨到的濃香,其中似乎還有些在北遼時候喝道的奶酒香味,雖然隻有幾分而已,可她吃出來了。


  “北遼國中,也並非隻是契丹人,其中也有許多的胡族,更有許多人來自西邊兒,蒙古人也有,更多些的還有金人。”於劍見她吃不下了,接過酒來,他的酒葫蘆並沒有入口,而是倒入口中,風雪中張口,顯得很是豪爽。


  “遼人喜歡吃奶酒,隻要是酒,大多裏麵都要加些羊毛、牛奶,他們還有馬奶酒,味道與羊奶酒不同,更辛辣些。”


  “原來如此。”南淮瑾道。


  舟上的人大多都在垂著頭修養,尤其是寧洛川、莫離羽、何逍三人,他們的琵琶骨被鎖了,如今雖然解開了鐐銬,可是重傷未愈,如今坐在那裏,也不動,而陳誠與一寸,這次同樣都有負傷,相比起來,南淮瑾身上的外傷,都不算什麽。


  小舟瞧著雖然不大,其實有些二層,連駕舟的船夫也有四人,青衣毒師和與他一同的白發女子也與他們一處,這舟雖然是前往東南,可他們是在東南往北去北遼國。


  其實如於劍這樣的絕世高人,便是踏著輕功回北遼去,也用不上一日功夫,這一趟,倒像是保護青雲山眾人似的,也想,也確實是保護他們。


  青衣人從二層下來,來到南淮瑾邊上道:“這些男人倒是無礙,不過姑娘身上的傷,若是生了疤痕……倒是耽誤不得,隨她去,她會為你想法子。”


  “傷疤?”南淮瑾一愣,確實,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這身上的傷在這一戰過後,都要結疤。


  倒是於劍說話了,看著她道:“別叫他生氣了,他這人,一生獨愛三件事物,最毒的毒藥、驚妙的絕學,還有絕色的美人。”


  青衣人沒有反駁,他身為毒師,第一鍾意的便是毒藥,而第二愛好,便是學天下間的最好武功,他被世人稱之為毒師之前,還是一個江湖人,江湖放蕩不羈,最愛美女佳人。


  他點頭:“我不會害你,至少你,我很喜歡。”


  南淮瑾一陣臉紅,上邊有人出來,白發女子看著她,眼中冷冰冰地說道:“快點上來吧。”


  南淮瑾躲避了二人的目光,於劍與青衣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偏不移,將南淮瑾看得不好意思,隻有逃了。


  白發女子有一方帕子,裏麵有銀色的針還有一長卷的細線,這線透明,比發絲還要細的多。


  邊上還有一隻白瓷瓶,似乎是金瘡藥,南淮瑾瞧著她飛快的在手中忙會,針很細,這線也很細,可是白發女子隻是一出手,線與針便連在了一起。


  “放心,我不會害你,隻是幫你將破口縫合。”白發女子麵色上瞧不出什麽,她的手指纖細,似乎是怕南淮瑾吃痛,還是說道:“一會兒有一些疼,忍一忍吧。”


  “前輩,放心,我能忍住。”南淮瑾道,她脫去了上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來,真是個妙人哉,就是這個白衣女子見到她,也眼神一愣,可她算是心若止水,看著南淮瑾轉身,露出大片的刀傷劍傷。


  白衣上早已是幹了的血痂,那些刀口處也已經是血痂幹了。


  “得要將死肉取出,你且忍忍,不疼,但應該會很癢。”白衣女子說,她的手中多了一柄小刀,小刀隻有一個巴掌長刀,但鋒利的很。


  南淮瑾咬著牙,下一刻,果然背後的傷口處有癢癢的感覺傳來,白衣女子手中的動作很快,看似輕描淡寫,可是一刻沒停,眼睛盯著傷口處,猶如是畫一幅畫,正在將幹癟的死肉取出來,落到邊上的一塊瓷碗上。


  死肉上不沾半點生肉,也沒有一點點的血跡,可是留下來的,隻剩下了雪白的肉皮,上麵附著著血絲,粘連著,不叫皮肉合並一起。


  “忍著。”


  白發女子隻有一句話,手中的飛針穿線,在傷口的兩邊皮膚上綻開,這裏也沒有出血,針穿的很快,南淮瑾還是隻能覺得癢得出奇,卻並不覺得有多疼,這線太細了,從皮膚中穿過,銀針或許隻比那透明的線粗上一點,南淮瑾能感覺得到。


  她咬牙堅持,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上,白發女子的手指摩挲,傷口的皮膚在愈合,被細線拉緊。


  “放心吧,這是雪山蠶的吐絲,堅韌但不受火烤。”白發女子說著,這線斷了,多餘的線露出來,而白發女子隻是取出火折子,吹出火焰,在她那雪白的皮膚上掃一下,多餘的線便化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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