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鐵騎狂流
終究還是老道士用盡全身力氣,將秦池的劍刃從李惟安劍身上挑開來,秦池一驚,他知道這老道士武功高,揮劍就砍,被老道劍擋住,這口老道劍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打造,竟然沒斷,殘破不堪,可依舊是擋下了這一劍。
“哼!”老道士冷哼,將秦池推了回去,攜起李惟安就想突出重圍,無數的江湖客一時間竟攔不住他,明明受重傷的一個老人,竟然此刻大發神威,周圍劍氣縱橫,攪得數人都不敢近前。
李惟安終是安全的躲到了隊伍中,紀湘一人頂在前麵,魏道士斷後,四個青雲山弟子與石筱一同抵擋著周圍的劍客,陸輕雪背著南淮瑾,眾人一起在刀光劍影中,艱難逃命。
李中廷被圍住,還是一個家仆一命搏命般,撲倒在劍叢中,李中廷嘶吼,被另個家仆拖走。
根本逃不掉……
他們向外突圍,少說也已殺死了百餘江湖客,可入目的還是刀叢劍影,他們要逃命,本就慢,還遠遠能瞧見,秦池領著一隊江湖人,就騎著馬匹,將穀口堵住。
“該死!”紀湘大怒,大袖一卷四五柄劍,盡數碎成斷刃,甩袖而出,無數的刃光飛舞,便是一片江湖客倒地不起,身上被破碎的劍刃洞穿,摔在地上,來回翻滾。
其實這些弟子們早已累到脫力,可依然在揮舞著手中長劍,鬆懈一刻便可能真死了。
人群也擁著他們,追殺不斷,地麵顫動,不知道因為是馬蹄子踩地麵的震動還是眾人的腳步。
幾個稍遠的江湖客被這震動震得心慌,不由得抬頭看向四周,周圍都是喊殺聲,不過遙遙的,似乎有其他的聲響。
一支騎軍!不足千人,聲勢浩大,為首的斥候背負小旗,手中還有一杆形貌怪異的驪龍黑旗,這些騎軍人皆披著鐵甲,為首一員大將提著一杆丈長的鐵槍,上半臉都罩著鐵麵,隻露出一張嘴,頭上的鐵盔卷著絨毛!
這些江湖客被這軍馬驚的肝膽欲裂,秦家老家主此刻也是心神大亂,抓住了身邊的一個秦家子弟喊道“快去!把少主給我帶回來!”
那秦家子弟被嚇得驚魂未定,趕忙騎上快馬,衝著秦池的方位去了。
秦池周圍還有不少騎馬的馬隊,眼見那銀色河流般湧來的未知騎軍就要到眼前,秦池定下神,可周圍的江湖客哪裏如他一般,本來要圍堵的紀湘等人如今穩住了,而且周圍的江湖客也是來回張望,他們瞧不見遠方疾馳而來的鐵騎,隻能被這種劇烈的地動山搖,驚的不安起來。
“怎麽回事?”石筱臉都被血染紅了,他也驚住了,山壁上也是塵土落下來,眾人隻有躲到山壁邊上,江湖客和紅衣人們不再關注他們,紛紛議論起來,有的瞧著情況大變,朝著身後的秦老家主方向跑去。
有些不明所以的,眼見秦池也還在,連忙湊過去,也不再追著紀湘等青雲山弟子追殺了,隻是覺得,有秦家少主在的地方,定然看得明白。
“這是哪來的騎兵?好似不是宋軍。”
“這些不是國朝的兵甲,他們要撲上來了!”
“主子!我們逃吧?”
“該逃了!少主,這些軍馬定然是為了青雲山弟子來的,再晚,可就逃不掉了!”有江湖客說道。
周圍亂糟糟的,已經有不少的江湖客提前騎馬逃命了,也不等秦家人開口,早已先走一步。
這顯然不是宋軍,秦池咬牙,他們早先便隔絕了這隨州以外的消息,秦家人在隨州城也是上下打點,絕不可能在這裏再冒出什麽岔子出來。
這些騎軍太過出乎他的意料,可若是放過眼前的這些青雲弟子不殺,到時候,秦家人就要承受淩天門的雷霆之怒,那江湖上那還會有秦家的活路?
彌留之際,那騎軍已經奔流不止的要到眼前,無數的鐵槍被這些騎軍們持著,身後除了那杆形貌怪異的驪龍大旗外,他終於瞧見了一個斥候身上的小旗,上頭不再是那些龍獸圖像,而是一個大大的雲字!
還是秦家子弟先逃起來,江湖客們也不再等著命令,這股騎兵來勢洶洶,身上的甲胄鐵槍更是讓人膽寒,鐵騎橫掃,蹄子踏的地動山搖,這些個尋常江湖客哪裏見識過這種陣仗?隻是一片的慘叫聲,一些未能上馬的江湖客,直接被來襲的鐵槍洞穿,整個人都被那些高大的騎卒一槍挑起,落在地上,渾身骨頭都已經斷裂了,已經是剩下個半條命,吸不上氣來就死了。
李惟安遠遠的瞧在眼中,那杆雲字大旗他最是熟悉,這是雲州鐵騎!那前邊的大將,便是他爹的分家家將,李尚!
李尚坐在黑馬上,舞動大槍,一眾偏將也圍在其後,人人都握著騎槍。
哪裏會有敵手?數百鐵騎足夠叫這數百個江湖客肝膽俱裂,槍尖穿過人的身體,依舊勢不可擋,雲州的黑馬不畏人畜,高大威武,無數的江湖客被大馬席卷,飛到半空。
有些雲州騎,搭其身後的長弓利箭,彎下腰來,將前頭逃命的江湖客一個個射死!
這些騎軍都是雲州鐵騎中的老卒,弓箭個個準頭十足,一箭便是一人穿心而死。
弓箭接著馬力,有幾箭射死人後又將前一個江湖客同樣洞穿,馬踏屍體,將一具具死屍踩踏得不成樣子。
“這些人……貌似是遼人的騎兵。”有個青雲外門弟子咽了口唾沫,他被眼前鐵騎縱橫濺起的灰塵嗆的捂住了口鼻。
“非我大宋兵卒。”石筱也說道。
這些人吆喝著的聲音,隨之無數的箭矢從他們手上射出,這些方寸大亂的江湖客隻有被屠宰的份!
“別逃了!他們馬大,我們逃不掉了……”有江湖客大喊道,二三十人湊在一處,隨之與後邊趕上來的雲州鐵騎廝殺,可他們的終究沒有鐵甲,手上的兵刃也太短了,未能碰上這些騎軍身上的鐵甲,而是被這一杆杆丈餘長短的長槍貫穿!要麽就是被大黑馬撞死!
隻有幾個武功高的紅衣人,仗著輕功,跳到騎軍身上,將人踩落下馬,殺了四五個騎軍,又被後頭奔流似的馬軍踏成了肉泥。
江湖客們大多死在了這山穀岩道中,隻有百餘個騎了馬的紅衣人和秦家人逃了,騎軍們來回巡視周圍,十來個持著弓箭的甲士跑到高處,四處打量。
李尚是將軍,青雲山眾人中一眼就看到了李惟安,連忙翻身下馬,向前給自家的少都護行禮“李尚見過少都護。”
“還真是你們!之前出了雲州時,我和魏道士還見著過你領著鐵騎去南方!沒想到,你今日可救了我一命。”
李惟安如今死裏逃生,真是他爹的雲州鐵騎救了他,否則今日的死局,他們這些人就都是斷無活路的。
李尚是個大胡子,胡須不長,卻從兩頰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胡須,又粗又黑,皺成一團,笑起來說道“都是都護的命令,讓我先道長和少都護一步,早下江南,我們一路跟隨少都護到了汴梁,可東京城中的皇城司眼線太多,我們的漢人探子也進不去,索性我們先繞了小道,在山道上紮營。”
遼人鐵騎一旦動作,大宋多少便會知道些,也唯有些漢人探子才能夠簡單打扮下,進入大宋的地界。
至於這數百位雲州鐵騎,也隻有在無人的山道間穿行,躲過宋人的視線,不過如今大宋的北方,時疫四起,還有饑荒大旱,繞過邊城,直驅中原,也要避著些已然村中無人的地界。
“你們比我們來的還早些,可這麽多江湖客團團圍住我們的時候,你們為何不早些出手?”李惟安問,道。
如果這雲州鐵騎早一日趕到這,那麽這麽多的人便不會死,老道士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重傷,若是早一點出現,他也不必見到如今這一幕。
魏道士躺在地上,他背上的箭透過了身子,身上還有些破碎的衣裳,已經被傷口染成了紅色。
“得走了我們。”紀湘插嘴道,他看到這麽多遼兵救下眾人,總算是鬆下一口氣,可是魏道士重傷,學教王遲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剩下的五個青雲山外門弟子也是各有傷勢,都需要治療,總之剩下的除了他自己,人人掛彩。
遼兵入了宋境,隻要有絲毫蹤影,大宋國朝中定然是會有消息傳入,皇城司的探子遍布江湖,一旦秦家人說出去,叫皇城司的人知曉,報於皇帝。
李惟安心中知曉,也看向李尚道“這麽多死屍,要想做到沒有蹤跡實在麻煩,這樣吧,留下百人,將此處收拾一下,把死人都給埋了,至於其他人,護送我們回大遼。”
李尚拱手稱是,一揮手喚來一個偏將,吩咐下去,那偏將手裏提著一柄從江湖客手中取下的鋼刀,所有的遼人都在撿著那些滿地的寶劍鋼刀,他們都要帶走。
死些宋人罷了,如果不是李惟安的命令,他們真會留下這些死屍和滿地的殘肢斷臂,反正不過十幾日功夫,這道上的肉都會叫豺狼虎豹叼走吃掉。
倒是這些刀劍鍛造精良,帶回去還有許多用處。
這回是少都護要回大遼,李尚親自帶著鐵騎護送,遼人多是一人三馬,雲州鐵騎也是一人三馬,雲州的黑馬高大威武,這滿地的寶劍鋼刀,還有弓弩他們都要帶回去,紀湘隻是看著,也不說什麽,將南淮瑾放在馬上,他坐上去,夾著馬腹,這黑馬也不動,一個偏將上前吆喝一聲,馬兒才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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