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皆有意外
二人湖心對掌三十餘招,原本散去的湖心漣漪猶如海中貫入雷霆萬鈞,整個湖麵都炸裂沸騰殿長欽一步不退,那人身法化三影,強攻不止。
“三合掌!”
三道人影同時一掌打出,掌法凝聚到一起,三重掌力,一掌勝過一掌,猶如排山倒海般卷起了湖中的浪潮,殿長欽冷哼一聲,隻是一掌打過去,三重如此駭人的掌功也接不下他這一掌,一角的漫天雲彩都被他這掌生生震散。
隻不過那人反應神速,三重掌法打出的下一刻,便已然踩著湖水一踏數丈遠,來到殿長欽身前繞過去,抓住了他背後背負的長木盒,殿長欽反應過來,花臉麵具下的眉頭皺起,一掌打向那人腹部。
隻不過二人對掌,縱使殿長欽功力高絕,二人全力一掌,殿長欽的掌功更高,他腳下的鏡湖湖麵陷下一尺深,而對手則是氣血翻湧,緊咬牙關,整個人都倒飛出去。
“想走?”
殿長欽怒極,他肩上的木盒被那人奪去了,腳踩輕功,接著二人掌力的餘波飛出去。殿長欽身形變幻,想要追上去,隻是他追上去也沒有那人遠去的速度快。
“接著。”
殿長欽冷聲道,將身上的碧衣石奍放到湖邊殿前司侍衛的手中,隨後踏空追去。
他來這裏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這柄劍,他動了真怒,一身幻影變化的輕功,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這些皇城司的人,怎麽辦?”一個小將不知所措的問道同僚。
“都是在朝的兵卒,上頭如何爭權為利,他們也隻是如我們一般的小人物罷了。抬回去罷,壘一連墳,叫他們入土為安。”
禁軍們動手,一具具屍體被拉上早備好的牛車,江南設有的兩個都司,今日幾乎連根拔起,太宗皇帝開始便在江南設下皇城司都司,一朝盡毀。
沒人會知道他們,甚至說他們沒有家人,他們都不過是些戰爭遺孤,皇帝的親衛,皇帝一聲令下,他們連存在於世間的線索都不會留下來,後人們也隻會見到某一處不要緊的地方,見到一處處的古塚,再不遠的地方還有寺廟、道觀,每一個掛著的小木牌,便是他們的姓名。
所有人都走了,整個湖麵除了周圍的微紅色,和湖中心的一葉扁舟外,安安靜靜。
有人入水,水朝著四周排開,那人潛入十餘丈深,這裏不見光亮,唯有遊魚和綠藻。
太暗了,何逍就躺在黑暗中,他滿臉蒼白,也沒有氣泡從口中再吐出來,南淮瑾抓住了他的衣裳,隨後上遊。
破水的時候南淮瑾才吐出嘴中的一口長氣,她沒想到過這湖底會這麽冷,手抓住了小舟的邊角,呼吸著空氣,最後才把何逍放在上麵。
小舟上吹起了秋風,甚至有些入冬前的寒意,南淮瑾搖著木漿,在湖邊停下,拖著何逍朝著林中去了。
何逍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晚上,渾身黑紫,整張臉卻全是蒼白,有人在眼前生火,太潮了,火折子引起的火得添枯草才能燒起發青的木枝,絕世的寶劍劈下枝幹來,送入火堆。明明瞧著稚嫩的模樣,臉上遮麵的珠紗也沒取下來,也不知道她是忘了還是習慣了。
這偌大湖邊林子,也隻有何逍和南淮瑾二人,南淮瑾的動作熟練,兔子早已剝皮,去掉了內髒,架在火堆上烤,隻有一隻兔子,這江南的水霧,在夜間捉兔子,就算是有武功的人,也是件難事。
“呃……嗯哼。”
何逍呻吟,渾身都是劇痛,甚至牙齒都在鬆動,他能看到南淮瑾吃驚的側過來來,一邊濕了的長發落在肩膀上,麵紗也斜著一半,能瞧到她精致的下巴,雪白溫潤的如同一塊美玉。
“師兄?”南淮瑾走近前,何逍瞧著他應該是醒了,隻不過他氣息有些過於的微弱,不細探,腕上都不會感受到脈搏。
“你……”想說出口,隻不過下一刻便是頭昏腦漲,何逍一歪頭,隻覺得頭重腳輕,渾身乏力,南淮瑾聽見他說話,也是連忙用手背搭在何逍的額頭上,滾燙,何逍發燒了。
燒得很厲害,南淮瑾不知所措的在何逍麵前走來走去,再過了一會兒,何逍又暈過去了,仿佛回到了青雲山,他聽見了大師兄紀湘的聲音“如何了?”
“大師兄?”南淮瑾說話“八師兄他發著燒,額頭都是滾燙的,我不知道怎麽辦,想著讓他離著火堆近些,驅寒。”
紀湘“驅寒是沒錯,可他發著燒,我探探,別燒壞了身子。”
過了一會兒,紀湘才繼續說“這太燙了,不行得尋個大夫才行,不然怕是命都保不住。”
何逍被紀湘背起,滾熱的火氣消失了,他靠著大師兄的肩上睡熟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聲響,倒是雜音不斷,雙耳都在獵獵作響,風聲、人聲,還發出了雨滴聲。
“盜聲兒,怎麽樣了?”
寂靜被打破,有人在低聲說話。
“不礙事,隻不過燒退了,他也得躺上二三日來修養。他受了很重的內傷,卻不止是普通的藥來治了。”
“燒退了就好,我們即刻回青雲山,我們在江南停留的越久,皇帝的人就來得越多,隻要回了青雲山,一切都好說。”紀湘開口,南淮瑾點頭,紀湘背負了何逍,三人匆匆上路,趕往青雲山。
等到何逍再次睜眼,才發現自己正靠在牛車的一端,南師妹坐著對麵睡著了,一身的白衣都沒有她脖頸上的一片白皙。有人在駕車,牛兒走的不快不慢,在爬上高坡,非常的顛簸。
有幾隻白鶴從頭頂上掠過,再遠些的地方便是他熟悉的延綿大山,青雲大山上煙雲似的淡淡霧氣纏綿不絕,一路都可以見到上山的人,這隻是上山的一段路,再往上走,便會有台階,沿路的風景越往上就會越怪誕,樹林消失,下麵的風光被雲層擋住。
有的學子會排成一排,彼此說著各自的身世,有著如何如何的抱負,山下有人驅著牛車到了,駕車的人一身白衣,戴著鬥笠,兩邊的發絲翩翩而舞,瞧不見麵容,注意到的少年們連忙駐足躬身行禮“見過師兄。”
“嗯。”
紀湘點頭,擺擺手,周圍的少年連忙讓路,讓牛車上去。好壯的一頭牛,如此高的山坡都能拉上去,上頭還坐著三個人。
“大師……師。”何逍想說話,可是氣息不穩,又一會兒才吐出一個兄字。
“你病重,別說話,醒了就躺著別動。”
何逍看著師兄的背影,太多年沒回青雲山上,連師兄的背影都不再那樣高大。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大師兄年紀沒比自己大幾歲,可他卻是師父的第八個弟子,別的師兄欺負他的時候,也常是大師兄出頭替他擋下。
真是太久沒見他了,在汴京城的時候他倒是聽山上下來的人與他講,大師兄最近些年,日日喝酒,全然沒有了一副青雲山內門大師兄的模樣。
有人說大師兄去了遼朝,認識了一個美人,回來後就是這副模樣,渾身都是落魄的氣息。
“到了。”
上麵便是青石台階,這裏則是外門弟子的驛站,幾個外門弟子一年都會輪換一次,由外門掌院負責所有外門弟子,他們不會穿上內門的白衣,卻很規矩的給紀湘施禮。
“身子怎麽樣?”紀湘問道。
何逍渾身無力,隻能搖搖頭,紀湘拍拍南淮瑾的肩膀,將她叫醒。
“到了嗎?”南淮瑾朦朧著雙眸,她乏的很,剛剛醒過來就打了個噴嚏。
“你也受涼了,下車來走走,別用輕功。”紀湘說,他背起無力的何逍,那日下湖救何逍的時候,南淮瑾也受了涼。
“師兄,交給我們罷。”
幾個外門弟子上前,紀湘點點頭,取出牛車上的一壺酒走了,酒香醇厚,遠遠地就能聞到。
三個人上山,南淮瑾走在前頭,冷風吹過還能讓趕路的學子聞到她身上那股香味,幾個學子都在討論著眼前這個女子是什麽人,這三個人中的兩個都穿著一身的白衣,有幾個知曉青雲山規矩的學子相繼躬身施禮,後者一臉茫然,也連忙行禮,待人走後才連忙去問緣由。
“青雲山上幾千弟子,卻隻有五十幾人是內門弟子,人人身穿白衣,武功超絕,往往一個弟子便可入江湖肆意闖蕩。你上青雲山,難道不是想入內門嗎?”那人一臉的奇怪,問者也是尷尬的哈哈笑起,摸著自己的冠帽。
“許久沒回青雲山了,沒曾想,上山的人呐,還是這麽多。”南淮瑾吃驚地扭頭瞧了眼山下的人,每個人都在爬山,他們大多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有些少年人也到了考取功名的年紀。
“快走吧,師父知道你回來,一定很高興。”紀湘露出一個笑容,他手上抓著木盒遞給南淮瑾,南淮瑾點點頭,抓著劍盒子,加快了腳步。
“大師兄……這……這裏頭的劍……是。”何逍抬起頭,他太累了,想要接著說話,卻睡著了。
紀湘看眼身後,搖搖頭道“走吧,先回青雲山上,與師父說吧。”
南淮瑾點點頭,二人繼續向上走。
“師兄,你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我都是剛剛知道不久。”南淮瑾好奇的問道,紀湘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巧,如果不是紀湘及時出手,那這柄劍應該是叫那殿前司的殿帥取走了,八師兄何逍也會死在湖底,無人知曉。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除非他事先早已知曉,可那又怎麽可能?南淮瑾不解的看著紀湘。
紀湘一臉淡淡的笑容,接著走“青雲山弟子數千人,多少人下山又有多少人正在上山,弟子遍布朝野上下,正好,有這麽一個人,就在殿前司。”
“殿前司有我們青雲山的人?”南淮瑾吃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