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魏老道算命
皇帝吃飯的時候盯著李惟安的臉瞧,雲州的李都護盤練馬場,有著雲州鐵騎馳騁疆場,他的兒子倒是秀氣的很,臉色白淨,也瞧不見臉上有毛孔。
“陛下,”張茂則回來,兩口禦碗不過巴掌大小,裏頭的米飯晶瑩剔透,李惟安叫皇帝瞧得臉發燒,端過碗就吃。
“這是北郊來的秋魚,惟安,嚐嚐。”趙禎說。
李惟安點點頭“好吃,陛下,這可是宮裏的手藝?”他可不害怕皇帝,遼朝的皇帝比眼前這位可暴躁多了,也不會怎麽凶他,捏著魚片,上麵嵌著蔥花蒜末,吃進嘴裏,居然能化出鮮湯來。
“宮內的飯食沒這麽好吃,朕小時候就不愛吃宮裏的酒菜,就是讓茂則去宮外采買。”
張茂則在側,微微額首。
“張氏呢?”皇帝側過身來。
張茂則說話“照陛下的話,服了藥,我來時就已睡著了。”
李惟安知道,張氏說的是那張美人,名動天下,皇帝最疼她。曾誕下公主,隻是不久前小公主就薨了。
“難為她了。”皇帝垂目,手中的空碗擱在案上,“去看看她可醒了,待她醒了,告訴朕,朕去看看她。”
“是,臣這就去。”張茂則躬著腰,走出殿去。
李惟安瞧他走遠了,也起身和皇帝行禮“陛下,那臣就先告退了,也謝陛下賞賜臣與陛下共膳。”
皇帝擦擦嘴,錦帕丟在案上“慢些走,王全,送少都護出宮。”皇帝起身,他還有一大堆的奏章要批閱,“走罷。”
李惟安再拜,轉身就走,名叫王全的力士送他出去。
天色昏暗,那人裹著紅袍在外頭等候許久了,李惟安老遠就能見到他,李純靜靜的站著,幾隊路過的皇城司宮禁都是規規矩矩,連尋常的言語都不敢。
“李大人還沒回去嗎?”李惟安打破寂靜,拱拱手上前搭話,卻被李純抓住了手臂,他驚地縮手,卻根本拔不出那隻鐵腕。
“你此次來宋,是偷跑出來的?”李純問話,聲音沙啞,他比李惟安高許多,俯視下來。
“李大人,好好說,可別動手啊,”李惟安咬牙切齒,手腕鑽心的疼,不由得對李純說道“李大人,鬆手,這是在宮外,那麽多人瞧著呢!你要是欺負我,我可要去見皇帝告你狀。”
“知道痛就好?”李純鬆手,緊盯著李惟安這副吃痛的模樣 “若是知道痛,便該早點回去,大宋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別叫你娘擔心。”
“你是我什麽人啊?小爺我用不著你管,我爹他都不這樣說我。”李惟安生氣得瞧他,不願搭理,繞過身就要走,李惟安的手快似閃電的搭在他肩上。
“聽我的,回去。”
李惟安從袖中摸出一柄刃光雪亮的小匕首,不計後果的刺了過去,李純瞥了一眼,輕指一彈在匕首的一側,匕首脫手而出,李惟安麵色不改,撲上來就張嘴就咬在了李純袖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連著肉,李純眉頭微皺。
守宮門的宮禁都扭頭過來瞧,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對李大人無禮,李大人似乎也沒生氣隻是捏著他的耳朵讓那個少年鬆口。
“你娘就教了你這些?”李純眼睛瞥過他,搖搖頭道“鬆口。”
李惟安其實也沒用力,倒是很生氣一拂袖,瀟灑的走了,也不理旁人的目光,隻是說“我娘死了,染上了前年從宋國傳過去的時疫,她死的時候說過,往南走就是大宋,大宋朝南暖和的地方就是江南,江南的姑娘會唱好聽的詩,會采上一些茶餅賣些錢。李大人,你去過江南?”
“去過。”
沒有遲疑,李純說道,他瞧著李惟安走遠,她死了,他好像沒聽錯,方才開口道“聽清楚了?”
幾個看門皇城司小將連忙搖頭,這位禁軍大統領可是出名的冷血無情,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他們冷汗直冒,眼睛都不敢動,過了許久才發現,李純早已不見了蹤影。
魏道士一天到晚都在皇城裏逛悠,整日都很閑,自己搭了個攤子,一塊長白布上寫,上書是掐指八卦陰陽路。下筆摸骨看相命何如。
“雲州承宿觀,老道魏正絕。”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看著那塊白帆,指著上頭的字念出來。
老道士在睡覺,躺在草甸上,旗杆就夾在腿間,嘴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悠閑自得,街對邊便是汴京的醉紅樓,裏頭飄出來的是酒香,酒香不怕巷子深,香飄十裏,風都吹不散香味。
“道長,可能算命?”
老道士眯著眼抬起頭瞧他,一個樣貌幹淨的少年公子,身上的衣裳都繡著補丁,唯唯諾諾地站在他身前攤位上,“公子何事?可是要算命?”
案上擺著一個龜殼,邊上丟著幾文銅錢,皇城街上老道士也不怕別人偷拿案上的銅錢,睡得正香,此刻爬起來瞧過來,一見少年不像是個有銀錢的,反倒先問了一句。
“敢問道長,算命,可要收錢?”書生想了想問道。
“天下這麽大,你我能在這相遇,算是江湖有緣,”老道士眨眨眼,抓起懷裏的酒葫蘆,摘開蓋子,飲了一口。
酒已見底,他用力的甩了甩,卻是落下來一滴,他砸吧著嘴巴,酒葫蘆擱在案上說“老道士也略懂易經八卦,算命什麽都是小道耳,來,公子,試試。”
龜甲內丟入了三枚銅錢,何人算命,便是何人來使龜甲。
“道長,算準了多少銀錢?”這個書生似乎很怕魏老道獅子大開口,停下手上的龜甲問。
“你我有緣,不談錢。”
魏老道指著街上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和牛車說“你瞧瞧,滿街的人何時問我算過?你是頭一個,這樣罷,你我有緣,若是此次我算準了,你便去醉紅樓,把我這個酒葫蘆灌滿酒,就算是算命錢。”
醉紅樓的酒,灌滿一酒葫蘆?
書生咽了口唾沫,接著甩動手中的龜甲,醉紅樓的酒罷了,一葫蘆的酒,貴些的一貫錢也該夠了。
三枚銅板落在案上,滾動兩圈,繞了個圓,蓋在上頭。
“需擲六次,繼續罷。”老道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