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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個東西”

  在國際單位製七個基本單位之一“坎德拉”之前,光照強度的衡量單位是“燭光”。1燭光的標準就是采用特製鯨油蠟燭來定義的,這個標準蠟燭的要求是:直徑2.2厘米,每小時燃燒7.78克。


  以此計算,一噸鮫人膏可以燃燒大約14年,而鮫人身上可以煉製出油脂。


  不過要想這樣理想情況,使其燃燒千年以上,這對於鮫人量的需求,無疑是巨大的。現在“人魚膏”蠟燭也燃燒近千年了,便也是“不滅者久之”。


  《述異記》記載“南海有珠,即鯨魚目瞳,夜可以鑒,謂之夜光。”鯨的眼珠可以如寶珠般發光,所以才有“眼如月明珠”的說法,也因此才有進貢的價值。而這裏的鯨,則就是鮫人,傳說“其眼,泣,則能出珠”,其實“鮫人泣珠”的傳說或許是從鮫人身上摘取眼球的文藝說法,是一種,粉飾了殘忍手段之後,卻又要相安無事的罪證。


  那些燈油是用鮫人的血肉做成的,那樣的東西,都會出現在帝王諸侯的陵墓中,卻做好的燈具沒有燈油,其根本原因隻有一點,就是那些地方,其本身便無法放入燈油。


  範蠡本人的商業頭腦十分發達,甚至排在了政治之上,他在發現這水下陵墓時,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困住了原本在百慕大三角、南大西洋、魔鬼海、密歇根州三角……這些地方的存在的鮫人,使那些害死了如此多生靈的鬼東西,居然乖乖的成為了他的守墓者,出於種種考量,他必然定下了一係列措施,而本身作為墓主人,他便不會在那些東西可能出現的地方,安放守墓者的脂膏,否則會帶來難以想象的暴亂。


  世界上最著名的幾次暴動:英國的憲章運動、法國裏昂工人反對資本主義剝削壓迫的兩次武裝起義、斯巴達克斯起義、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法國大革命、美國獨立戰爭、德國農民起義、十月革命……


  這些暴動的最根本原因,便是當權者與被壓迫者之間,存在了不公平的溝壑,這種溝壑隨著時間的增長,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深,範蠡的腦子極為聰明,不會為短暫的喜悅所蒙蔽,因此才能說出“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話而功成身退,所以對於這些,一方麵能成為自己守陵者的東西,極盡全力壓榨震懾,又變著法的安撫寬慰,鮫人出現的地方都沒有長明燈的燈油還不是最要緊,最要緊的就是範蠡為了討好它們,在那深潭之下,不知為何,花費巨力修建了一個鮫人的產房,雖然演變到現在變了味,但是當時範蠡的想法一定便是如此。


  “那陶朱公,一方麵滿口的仁義道德,一方麵又極端的厭惡你們,甚至於厭惡盜墓者,可想而知,你們在它心底深處的地位,若非是因為守陵需要,恐怕真的是連墓主最厭惡的盜墓賊都不如。”


  李綠蟻略帶感歎的說出這句話,換來黑鮫的怒目相視,它看了看自己的子民消失的地方,哈哈大笑“沒錯,沒錯,你說的都沒錯,但是有一點——”笑畢,狠狠的“就是你所推測的,我們純種鮫人的數量有幾百隻的事情,早就沒有那麽多了,在你父親來過之後,數量更少,剛才你們看到的,就是全部。”


  全部,22隻?

  李綠蟻驚詫不已,黑鮫笑中帶淚,“畢竟,在那樣的折磨之下,輕易他們是挺不過來的,但是我不一樣,我知道我不能死,所以我活過來了。”黑鮫神色莫名,深淵裏埋葬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僅剩下的種族群。


  “他視我們豬狗不如,其實何嚐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看到這個設置,便更加肯定了,你們盜墓賊是人,人都可以安然踏進去的地方,他卻對我們這些綁架而來此的守墓者設下如此陷阱,我們在他眼裏,說到底,真的隻是雜魚,雜魚而已!!”


  李綠蟻見此微微一歎: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人類,也幾次致幾人於死地,幾乎是沒有留手,但是說到底,也隻是兩千多年前被範蠡囚禁的可憐生靈而已。


  西漢成帝的班婕妤,為了避免遭受趙飛燕姐妹的加害,主動到長信宮侍奉太後以求避禍。在成帝死後,班婕妤就到陵園守陵至死,死後葬入陵園。《漢書》卷97下《外戚傳》“至成帝崩,婕妤充奉園陵。”傳中還錄有班婕妤的一篇賦,其中寫到“永終死以為期,願歸骨於山足兮,依鬆柏之餘休。”


  西漢的皇後獲罪被廢,也被送到陵園。漢成帝的皇後趙飛燕在成帝暴亡之後過了幾年被廢,遣往延陵守陵,她不堪受辱,於是自殺。


  東漢皇帝駕崩,“諸園貴人”即隨“大行皇帝”靈柩遷徙陵園。所謂“諸園貴人”,《漢書·安帝紀》注雲“謂宮人無子,守陵園者也。”因為沒有子嗣被安排去守陵的宮女就叫“諸園貴人”。而所謂“無子”者,可能根本就沒有被皇帝臨幸過,可能臨幸過但是沒有懷孕,也可能曾經生育但孩子不幸夭折。另外,一些女子在後宮爭寵鬥爭中失敗,得罪,於是也被派去守陵。


  據《東漢會要》載,和帝葬後,宮人入園守陵,在妃嬪中地位頗高的貴人也在其列,如馮、周兩位貴人。曹操在建安15年於鄴城修築銅雀台,台上有屋120間,鑄大銅雀於樓頂,為其晚年宴樂之所。據《文選》卷60,陸機《吊魏武帝文》引《魏武遺令》“妾與伎人,皆著銅雀台,於台堂上施八尺床繐帳,朝晡上酒脯粻糒之屬。每月朝十五,輒向帳前作妓。汝等時登台,望吾西陵墓田。”曹操立下遺囑,命令在他死後他的小老婆和宮中的歌舞伎定期要對著他的墳墓歌舞。”


  在唐代,這種被安排守陵的宮廷婦女也有很多,據《資治通鑒》卷249,《唐紀·宣宗大中十二年》胡三省注引宋白雲:唐製“凡諸帝升遐,宮人無子者悉遣詣山陵供奉朝夕,具盥櫛,治寢枕,事死如事生。”


  韓愈《豐陵行(順宗陵也,在富平縣東北三十裏)》“設官置衛鎖嬪妓,供養朝夕象平居。” 守陵的宮人要在山陵伺候死後皇帝的日常起居,把死人當作活人伺候。


  古代對於守陵人的處置,他們的下場淒慘,可見一斑,李綠蟻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了,卻還是小巫見大巫,那些統治者,對於自己的守陵人,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根本就沒有將他們的生命,當做是生命,隨意踐踏懲處。


  這些鮫人雖不是人類,但在統治者眼裏看起來比豬狗都不如,常年累月,耗費了兩千多年,一代又一代的在此困住他們的血肉與靈魂,隻為了給自己看管這個虛無縹緲的陵墓和自己的靈魂,甚至現在一旦踏入了自己的領土,厭惡他們甚至於盜墓賊,他們一步也不得入,隻覺得他們汙穢不堪,這樣生理與心理上的巨大痛苦!

  別說這些鮫人,自己若是受到這樣的對待,隻怕早就瘋了。


  黑鮫指著李綠蟻,忽然激憤起來“你——”又指著粟九“還有你——”李綠蟻聞言一詫:指自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指著冒牌貨粟九是為什麽?

  “在二十五年前,他們來這裏時,斷絕了我們最後一絲希望,我們差點就能從從這裏出去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又將我們拉回來?為什麽!難道我們沒有活下去的自由嗎?我們隻能日日被困在這裏,看著黑黢黢的四壁嗎?是他們,斷絕了我族最後的希望,我發過誓,我再遇到那一群人,一定要將他們挫骨揚灰,今日我的願望,可實現大半了!”


  海螺號角“哢噠”一聲被黑鮫拿出,黑鮫卻在這時收斂了悲傷之色,那巨大的石門緩緩降落,粟九在這一刻激動起來,急速要出,卻黑鮫的臉慢慢消失不見,唯剩下冷笑在空中飄蕩。


  我進不去,我的族人也因我而全部葬送,剩下的那些雜種,不配成為我戰爭的士兵,我也無法讓那些雜種與你們自相殘殺,但是你們,你們卻會死在這注定無法逃脫的牢籠裏,與我們一樣,那人曾經說過,任何生物一旦進入了這扇石門之內,就注定必死無疑,既然我現在殺不了你們,讓你們飽嚐我所經曆的苦痛,讓你們在絕望中悲哀著死去,雖然便宜你們,但是卻是勢在必行!


  “一定要出去,沒有李改革,我們出不去的!!”


  冒牌貨大吼一聲,卻那扇門“哐當”一聲,再次闔上,最後的一切,歸於平靜。


  粟九恨恨的在地上一錘,看著隻有咫尺之距,卻已經再也無法打開的石門:可惡,差一點就能出去了,現在完了。那黑鮫幾人留了幾人在這裏等死,它自己也進不來,這片空間也排斥那範蠡所厭惡的雜魚進來,那它便必然不會善心大發,放幾人出來,而種種證據證明,唯一的路,隻有從外麵打開這一條道而已。


  欒菁菁對於這陡然發生的一切還有點含糊,“李綠蟻,現在怎麽辦?”


  這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好似一個巨大的四方空間的三維正方形,隻是牆壁都用石磚搭建而已,一切都符合兩千多年前的建築特征。


  李綠蟻擺擺手,緩緩向粟九走去“不急,在搞清楚這個問題之前,我還是想問一問,為什麽粟九,他會知道我的父親的名字?”


  一年前——


  方臘地宮中——


  “李改革與金財寶,跟這些人也不一樣,他們是民間招募到的外編人員,直接隸屬於雪豹突擊隊總指揮的調令,也就是說,除了總指揮,他們的一切工作無需對任何人匯報,一切的作戰會議和安排,他們都被排除在外,隻在任務分配時配合參與的雪豹突擊隊隊員進行配合。”


  “外編隊員也是雪豹突擊隊的一員,身份有對任何人都要保密的義務性,如果透露的話,其後代與親屬會得到‘那些人’組織無窮無盡的追殺與脅迫。”


  “在長達半個世紀的追逐中,他們就好像影子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我們窮盡所有的努力,隻能在他們的屁股後麵吃灰,這一點直到在20世紀70年代都未曾改變,直到你的父親出現了。”


  李綠蟻蹲在不斷恨恨捶打著地麵的粟九身前,輕輕的,一字一句,好像是情人間的呢喃“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粟九依舊置若罔聞,一個勁的敲打地麵,緊閉雙眼,呢喃的,卻隻重複著“完了完了完了——”這樣的話。


  李綠蟻貼在粟九的耳邊,幾乎口語般的,卻一字千鈞“知道嗎?我在寨村祠堂裏找到了,找到了一具,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屍體。”


  “完——”


  那粟九還在繼續喃喃自語,卻在李綠蟻說完這一句話後,陡然雙眼一睜,極為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顫顫巍巍的“你——”指了指李綠蟻,又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找到——你找到——”


  李綠蟻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是啊,我找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不可能!”冒牌貨瞳孔猛烈的收縮,雙手抱頭,陷入自我懷疑,不敢置信的搖顫著自己的身體,離李綠蟻遠遠地,似乎開始害怕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看起來,他好像是瘋了。


  李綠蟻卻靜靜地看著那冒牌貨演戲,欒菁菁見了懷疑的“難道他真的陷入階段性的刺激,精神承受不住所以瘋了?”


  李綠蟻卻優哉遊哉,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不會的,畢竟,他可是白江秋啊。”


  此語一了,原本陷入巨大震驚,好像無所適從的冒牌貨,卻在這時耳清目明,側著頭,臉上帶著詭譎的笑容,偏頭看著李綠蟻。


  李綠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被自己揉的皺皺巴巴的紙條,平鋪展示在冒牌貨的麵前,“這是你給我的吧。”


  冒牌貨站起身,平靜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言語之中帶著白江秋才有的漫不經心和懶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的?是因為我失口說了‘李改革’三個字嗎?”白江秋一把將那紙條接過,隨意的看了一眼,抬了抬眼皮,臉上毫無波動,將紙揉成一團,隨意的一股腦吞進肚子裏,好像在嚼口香糖一般,蠕動了幾下腮幫子就咽下去了。整個過程,叫欒菁菁看了費解不已。


  “其實即使那具屍體被發現,我還沒有懷疑粟九就是白江秋,直到你在遇到那鮫人所化的欒菁菁時,脫口而出那句‘這個東西,不是欒菁菁’一語。”


  “哦?這句話怎麽了?”


  “當時現場有點奇怪的,有你,還有王瞎子,那王瞎子有沒有問題不知道,但是能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是有問題的,我們直到那東西被你打傷之後再出現,才知道它是一種能使死者半複活,能偽裝成人類的生靈,此前除了聶奉水,我們跟他沒有建立絲毫的聯係,甚至連這個東西真正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但是你卻能脫口而出‘這東西’,”冷靜的看著冒牌貨“你早就與它們打過交道是吧?”


  冒牌貨在這一瞬間,骨骼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從一個壯漢模樣的人,骨頭“卡啦卡啦”作響,迅速的縮骨成一個略帶一絲病態又孱弱的青年男子的模樣,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此刻見到的樣子,還是在方臘地宮時,所最後見到的人臉。


  這個身形才是本來的他,還是說,這張臉與這個身形,又都隻是另一個他?


  白江秋“卡啦卡啦”的轉動了一下脖子與腳踝,愜意的“這下舒坦多了,果然麵具帶久了,想脫下來就很難了。”


  李綠蟻視線一凝:果然,又是這樣,之前在方臘地宮給這白江秋化裝成黑眼鏡,魚目混珠的人,果然不是宗垳與許葦航,是黑眼鏡、金元寶、卓子衍與自己當中的一個,自己完全可以排除,剩下的三個……


  白江秋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無心之舉,給他的另一個潛伏在這裏的同伴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也許這個傷害在方臘地宮中就造成了,但是當時李綠蟻的關注點沒有聚焦,卻為敏感的黑眼鏡捕捉到,並且在那一瞬間,確定了一直安插在雪豹突擊隊的內奸到底是什麽人,以至於現在已經采取了相應的對策。


  欒菁菁看著忽如其來的大變活人,也是有點發怵,連忙遠離了那個冒牌貨,站在了李綠蟻後麵:雖然在寨村那裏發現了粟九的屍體,卻還是沒想到扮成粟九的,是這麽個玩意,自己怎麽到現在都沒發覺?

  因為白江秋在25年前,就與這些東西交涉過,所以他知道這些東西的習性與特征,能脫口而出那句話,就不是意料之外,而且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奇怪之事,就都可以解釋了。


  白江秋好笑的看著李綠蟻“你知道嗎?其實‘無知者無畏’這句話說的真的挺好,當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你往往是最勇敢的,但是當你一旦知道的更多,你的探索欲望也會相應的增多,到時候將你自己推向萬劫不複之地的,就不會是旁人,而是你自己了。”


  白江秋顯然默認了李綠蟻所說的一切,他不禁在心底也自諷著在眾人麵前犯下的過錯:就是那麽一句話,那麽一句話,使得李綠蟻懷疑了自己的身份,果然,他猜測出自己是白江秋,也是因為自己的過錯了。


  “為什麽給我寫那張紙條?”


  白江秋淡淡一笑“原因很簡單,你不是知道嗎?”


  我看見你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在那裏?”李綠蟻忽然舉起槍,對著白江秋,白江秋毫不在意的舉起雙手“喔喔喔,冷靜冷靜,這些東西,是最容易擦槍走火的,萬一你一個不小心殺了我,後麵還有誰會回答你的問題?”


  “我現在就需要知道答案!”李綠蟻口幹舌燥的舔了一下嘴唇“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在那個地方?為什麽你會看見我?還有,為什麽你要故意給我設下這個局,為什麽寫紙條給我?”


  想到一個更加盤旋在心上,不得不問的問題“還有,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看到長征二號701403(Y3)發射成功幾個字是麽?”白江秋笑的漫不經心,卻帶著幾分陰寒,李綠蟻握槍的手狠狠一抖,頭皮發麻,虎口微微搖顫,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果然,果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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