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人心，總是隔著一層肚皮
十指連心，蘇千月猛地睜開眼睛，總算是醒了！
眾人一驚，看著蘇千月還有力氣，心裏頓時落下來，幾個有經驗的嬤嬤緊忙上來，頓時，產房又有了嘶叫的痛苦聲音。
產房外麵，蘇夫人和胡大夫趕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產房裏傳來蘇千月的痛苦喊叫聲，蘇夫人麵上一白，似乎雙膝突然有些發軟，幸好身邊的丫鬟將她扶住，這才不至於摔在地上。
胡大夫本來神色匆匆，如今聽著蘇千月的聲音，似乎還有幾分底氣，拎著藥箱就要進去的雙腳頓時停了下來，現在的情況，似乎並沒有丫鬟來報的時候那般危急。
短短的半個時辰，似乎有幾年那麽久，眾人正在焦急不一的時候，“哇”的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音傳來，將眾人麵上的擔憂迅速的換成了驚喜！
生了，皇子妃終於生了！
簾子從裏麵掀開，眾人的目光紛紛朝著門口看去，期盼著穩婆出來報喜，眼底都帶出了幾分欣喜。
門簾掀開，目光觸及那探出來的猩紅手指，眾人不由得心裏一沉，隨即看到蘇千淩一身血的踏了出來。
蘇千淩一身素白的衣服被血染成了紅色，胸口一朵妖冶的血花綻開，觸目驚心，臉色泛白，額前的頭發濕黏的粘在了臉上，雙目閃爍不已，似乎很多情緒摻雜在一起。
眾人嘩然，剛才蘇千淩衝進去的時候大家心裏就拎起來，可是爾嵐小姐攔著，沒有人敢私自進去，如今看著蘇千淩滿身是血的從裏麵出來，心裏瞬間帶了幾分猜疑。
蘇夫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目光觸及蘇千淩的一瞬間，臉色不由得變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千淩走出產房，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都不受支配一樣，目光觸及胡大夫的一瞬間，緊揪著的心忽然放開，有胡大夫在，大姐姐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刺眼的陽光強烈的照在蘇千淩臉上，本來是光明萬丈，可是不知怎麽眼前一黑，整個人朝著一邊歪了下去。
“三小姐！”
“淩兒！”
失去知覺之前，蘇千淩似乎還能聽到周圍的呼喊聲音，隻是一個意識而已，很快的渙散，整個人沉入了無邊的黑寂之中。
屋內。
四處靜的可怕，蘇夫人坐在蘇千淩的床邊，手裏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眼底神情閃爍，似乎有種極力壓抑的感情，憋得難受。
丫鬟媽媽們站著，麵上也是帶了幾分擔憂，如今已經知道蘇千淩在產房做了什麽，心裏均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今看躺在床上的那瘦小身影，心裏著實震撼。
錦媽媽站在邊上，臉上神情陰沉，雖然知道蘇千淩是疲勞過度並沒有什麽要緊，可是目光觸及她稍稍發白的臉色，心裏依舊是放心不下來，目光落在蘇千淩緊閉著眼睛的臉上，多了幾分審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三小姐不再如之前一般溫婉得甚至有些懦弱，她變得果敢，變得明辨是非，雙眸之間時常帶著那種有震懾壓迫的淩厲，在對付那些黑心的人時，下得了手，不留一絲餘地，這些變化，似乎是在一夜之間便突然有了，可是又似乎是在不經意之間漸漸生成，總之，如今的三小姐已經不是那個軟弱的蘇千淩了！
“呃……”
窗外的強光似乎刺激了蘇千淩的眼睛，她微微皺起眉頭，伸手擋在了額前。
“淩兒！”
蘇夫人看蘇千淩有動靜，緊忙上前看她的情況。
蘇千淩這一覺睡得很輕鬆，原本沒有想醒過來的意思，可是耳邊響起急促的呼喚，一下子將靡靡殘存的睡意衝散開了，有些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蘇千淩看到跟前蘇夫人擔憂的目光，心裏一顫，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目光被窗外的強光刺痛了眼睛，腦子裏瞬間閃過大姐姐生產的畫麵，眼底閃現出一抹淩厲。
“大姐姐！娘，大姐姐怎麽樣！”
蘇千淩伸手抓著蘇夫人的手，眼底帶出幾分慌亂，抓著蘇夫人胳膊的手忍不住的顫抖。
蘇夫人聽蘇千淩提起蘇千月，麵上神情也有些激動，強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朝著蘇千淩搖了搖頭：“母子平安，是你救了你大姐姐的命啊，孩子！”
蘇夫人的手拖著蘇千淩臉，眼神閃爍，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蘇千淩一頓，母子？不是女兒嗎？怎麽成了兒子了？難怪四皇子會選擇留小的！
“三小姐醒了，奴婢先去給皇子妃傳信！”
錦繡在一邊站著，看到蘇千淩醒過來的瞬間，麵上帶出幾分喜色，朝著蘇千淩和蘇夫人行一禮，得了應允轉身便轉身朝外跑去。
想著心事，蘇千淩並沒有在意錦繡，眼底依舊帶了幾分陰沉，或許是擔心，也或許是大姐姐幽怨。
蘇夫人看著蘇千淩，那雙清澈眸子之中幽深純淨，隻是看著，便有一種放鬆的感覺，這樣的孩子，怎麽能不愛？
萬媽媽將蘇千淩腹中救子的事情跟蘇夫人說了，雖然刻意隱瞞了四皇子保小棄大的事情，可其他的全都是確確實實的，蘇夫人聽著，震驚之餘，心裏也流竄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感覺，安置了蘇千月，便一直守在了蘇千淩身邊。
“你這個孩子啊，真是……”蘇夫人說著，麵上神情神閃爍，眼底泛出感動。
蘇千淩瞧著蘇夫人激動，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去，目光落在蘇夫人臉上，心裏忍不住顫了顫：“娘這是說得什麽話，我總不能看著大姐姐就這樣……”
說話之間，門口的強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蘇千淩心裏一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停在了唇邊，臉也朝著外麵看過去。
四皇子抬腳進門，深邃的目光看向蘇千淩，眼底閃現出一抹說不清楚的神情，在蘇夫人看過來的時候，麵上瞬間帶出了幾分感激：“皇子妃和小世子的命是淩兒救的，等父皇回來，本王一定要給淩兒討一個縣主的封號！”
蘇千淩一頓，抬頭看向十皇子麵上帶著的淺笑，心裏不由得沉了幾分，隻是，縱然心裏驚濤翻浪，麵上卻依舊是往常的平靜，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淺淡的笑。
“姐夫沒有怪罪我魯莽失禮已經是萬幸了，哪裏還敢討封賞？更何況，涉及姐姐的性命，我不過盡力一試罷了，我總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姐姐在死亡邊沿徘徊啊！”蘇千淩聲音平靜，說話之間目光朝著四皇子看過去，眼底一抹淩厲快速地閃過。
心裏一頓，四皇子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目光看向蘇千淩，眼中帶了幾分審視，棄大保小的事情她沒有說，給他們之間的關係留了餘地！
“淩兒還是這樣謙遜，難怪太後都忍不住誇你，如今你醒了，本王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你且好好歇歇。”四皇子一邊說著，目光在蘇千淩麵上流連，觸及她眼底的深沉，心裏忍不住一顫，這樣的目光在一個女孩子眼中出現，著實讓人震驚。
似乎不是很願意看到四皇子，蘇千淩低垂了頭沒有答話，麵上神情帶了幾分慵懶，乍看過去，似乎真的是依舊很疲憊一般。
“淩兒已經沒有大礙了，四皇子還是去皇子妃身邊吧，女人剛生產完是需要安慰的。”蘇夫人看蘇千淩神情不對，心裏忍不住一顫，自以為她這是使小性子，便先勸著四皇子離開。
四皇子的目光在蘇千淩臉上快速劃過，隨即掉轉了目光看下給蘇夫人，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來：“嶽母說得是，那我便回去陪著月兒，有什麽事您盡可找萬媽媽便是。”
蘇夫人含笑的點點頭，緊接著還了四皇子的一禮，看他離開，眼底神情稍稍變了。
“淩兒，你怎麽能對四皇子如此無禮呢？”蘇夫人麵上稍稍帶了幾分鄭重，就算救了皇子妃和小世子的命，也不能這樣啊，人家畢竟是皇子！
麵上一頓，蘇千淩抬頭看蘇夫人，口中的話在出口的一瞬間，緊忙止住了，轉而變了話鋒：“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情，可是為什麽女人就要從鬼門關裏走一趟！”
這樣的話似乎有些賭氣，可是蘇夫人聽進耳中，心裏又是一陣激動，這孩子從小膩在姐姐身邊，如今經曆了一場生死，這是在替姐姐鳴不平呢。
麵上神情緩和，蘇夫人伸手將蘇千淩散落在鬢前的碎發繞到耳後，聲音裏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傻孩子，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從鬼門關繞一圈？可是孩子畢竟是身上帶下來的肉，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原本剛才有些賭氣的話隻是隨口說出來推搪蘇夫人，可是聽她這樣說，蘇千淩腦子裏突然閃現出蘇千月在產房裏讓保孩子的話，心裏猛然一顫，涉及生死，母親的選擇都會如大姐姐一般嗎？
“母親當年生我和大姐姐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痛苦嗎？”蘇千淩一邊說著，目光落在蘇夫人臉上，雖然不過是個再隨意的問題不過，可是卻屏住了呼吸等著蘇夫人的回答，全身都緊張起來。
蘇夫人麵上一頓，手落在蘇千淩頭上，輕輕撫摸，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異色，隨即唇角帶出幾分笑意：“這樣的感覺，每個女人都會經曆，孩子就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注定了這一輩子的血緣，懷胎十月，縱然是勞累痛苦，卻會在孩子出生的一瞬間煙消雲散。”
蘇千淩收回目光，低垂了眼睛，將麵上神情遮蓋住，腦子裏快速地閃現出前世在洛陽王府地牢的情景，麵上一顫，隨即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如果母親遇到大姐姐這樣的選擇，您會怎樣呢？”
一句話問出來，蘇千淩眼神閃爍，似乎帶著期盼，可又怕她的回答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一時間全身都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