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修蛇釋惑
為表誠意，戚路和老吳先是把進穀後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和修蛇敘述了一遍，修蛇聽完後嗟歎不已，這才徹底相信了戚路對他沒有惡意，於是提出了自己要求，那就是戚路和老吳要發誓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在得到他們的保證後，修蛇才向他們講起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他也和大風和鑿齒一樣，本已沉淪到地府的亡魂被天帝所喚醒，然後被神秘的力量複活到了這死亡穀中。
讓戚路感到驚訝的是，修蛇也接到了和那兩人相同的命令，那就是迎接自己和天吳抵達仙境。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三人分別在不同的地點等候戚路的到來。
他不由打斷修蛇的話頭說“可你並沒有按照神喻在指定的地點等我，而是躲藏在這個地方。”
“因為我怕死，我怕你又殺我一次。”
聽到修蛇這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戚路有些忍俊不禁，這時他又聽到修蛇接著說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對這條命十分珍惜。”
“我理解你的想法。”戚路問他“可你這樣違抗神喻，就不怕遭來神的懲罰嗎？”
“本來我也害怕，所以剛開始也是聽從命令，在指定的地點等了你們幾天，後來在無聊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石屋，我才改變了主意。”
“這個石屋不是你建造的嗎？”戚路不由驚訝起來，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
“不是，這就是個荒廢的屋子一直沒人居住。我見屋內家具一應俱全，就把它收拾了一下，當成避禍的場所。”修蛇喝了口茶後又說“我在等你的那幾天已經發現，神族每天會在周邊固定時間巡邏一次，於是我在屋子下麵挖了個地窖。每當神族在空中巡視時，我就躲在這窖裏藏匿身形，所以一直也相安無事。”
戚路手指著地麵上的那個洞口說“這就是你挖的那個地窖？”
“是的，我帶你們下去瞧瞧。”修蛇站起身來發出了邀請。
下到洞裏，戚路就看到裏麵擺著兩張床，頓知他們晚上是在這地窖裏歇息，同時又見四周的洞壁繪滿了符咒，稍微認真看了那幾眼便認出是妖族專用的能阻止妖氣擴散的妖隱咒語。
他不由心底佩服起修蛇來，須知神族的衛士巡邏都是在空中飛行，用神識來感覺下方的邪魅之氣，進而判斷出妖鬼的具體位置，修蛇這樣做，那些衛士自然是難以察覺。
待眾人又回到了石屋後，戚路向修蛇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能告訴我，向你下達神喻的神祗是誰嗎？”
“他是眾神的信使訛獸。”在這個問題上，修蛇並沒有吞吞吐吐。
“訛獸！我們也是接到他的神喻才來到了這裏。”戚路麵色一寒，“這麽說來，你沒有見到陛下本人，或者說是沒有感受到他老人家的神息？”
“確實沒有見到天帝的真容。”修蛇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在那股神秘力量複活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天帝的存在。”
“你能肯定是陛下，而不是其他神靈？比方說是五大神王，或別的神力超群的神祗？”
“應該不會認錯。”修蛇十分肯定地回答，繼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當年我剛修成人身的時候，曾在因緣巧合之下見過天帝一麵，所以我能肯定複活我的是他。”
戚路微微頷首，這時老吳突然插嘴問修蛇“我有一事不明，還請你能替我釋疑。”
“請講。”
“你說是因為怕死才躲到這裏，可你想過沒有，假如你帶我們安全抵達仙境，到時就能獲得神族的身份，成就萬世不滅金身。這麽有誘惑力的報酬，為什麽你不去做，反而要蟄伏在這裏？”
“當然首先是怕你們對我有敵意，其次……”修蛇猶豫了一下，就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我雖然對天帝複活我的這件事上深信不疑，但不代表我相信那個神喻是真的。”
“你是在懷疑訛獸給你的神喻是假的？”聰明的戚路立刻洞悉了修蛇的擔憂。
“是的，這家夥滿口胡言，是有名的說謊大王，我不能不防。”
“他確實是謊話連篇。”戚路遲疑著說“可據我所知，他對於陛下的神喻都是不折不扣地傳達，從來沒有摻雜著多餘的一個字。”
“可你想過沒有，假如天帝從沒下過這樣的命令，那訛獸不就可以隨心所欲來捉弄我們了？”
戚路聽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不得不承認修蛇的猜測頗有幾分道理。
老吳又接著問他“我再問你，就算訛獸騙了你，可諸神黎明一旦到來，就會改天換地。眼下你即使躲過一劫，到時仍會墜入萬劫不複的下場。這嚴重的後果，你就沒有想過嗎？”
“我當然想過這種可能。”修蛇卻是不以為然地說“可天吳大神你所說的，都是事先設定在它是建立真實的基礎上。假如這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的話，我又何必聽從那個謊言家的命令。”
“這，這……”老吳難以回答，語氣裏全無慣常的犀利。
“其實就算是你們神族悉數複活，這個現世也不會毀於一旦。”修蛇瞧了眼小李後說“像你我這般壽命遠超人類的生靈來說，見慣了滄海桑田，自然更能理解天道之變化。”
“這話我讚同，不過你想借此表達什麽？”戚路開口問道，態度也變得有幾分謙虛。
“在我看來，人類的曆史不過是神族的一個縮影。曆代的王朝變遷，不過是換了批新主子，這世界何曾毀滅過，不過是修養生息一段時間後就恢複元氣。”
“你是說諸神黎明到來時，這天地依舊會維持原樣？”
“我認為應該如此。別說是天帝了，你們神族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嗎？如果真要毀滅現世創造出一個新世界，到時舊世界的生靈會玉石俱焚，這樣做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到時候還有何威信立足於新世界？”
戚路聽完作聲不得，心知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別看修蛇一副大老粗的形象，可分析起事情來卻是邏輯嚴謹，讓人挑不出毛病。
就在這氣氛有些尷尬之時，小李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去把那隻鹿煮了，等下各位邊喝酒邊聊。”
戚路笑著拉住了他，說“此事先別急，大不了等下我和你一起下廚。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你，比方說你怎麽……”他本想說小李為什麽會和這個妖怪住在一起，話到嘴邊意識到有點不禮貌，於是改口說道“你怎麽會和修蛇在一起？”
小李於是重坐回到椅子上，對戚路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小李在香格裏拉當服務員的時候，突然有天晚上孟槐在他麵前現身，說是要借用他的身份完成一項任務。小李雖是驚駭不已，但還是不敢違抗神祗的命令答應了他，於是孟槐就動用神力把他帶到了仙境裏安頓了下來。
聽完小李的講述，戚路發現他居然知道仙境的名字是鏡花水月，不由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它叫鏡花水月，難道你去過？”
“是的，我還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說完他手指著窗外那座神山，告訴戚路這就是鏡花水月。
戚路眼睛都瞪圓了，忙接著問他“那可是吾等神族都不能輕易進入的禁地，你怎麽有資格住在哪裏？”
“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是孟槐大神把我帶到那裏的。”小李並未意識到鏡花水月的重要性，反而笑著向戚路說出了一件讓他更震驚的事。“不單是我，後來我們村子裏的所有人都來到了鏡花水月。”
“什麽！？”這下子輪到戚路都坐不住了，連老吳也是一臉驚詫之色。兩人都把眼瞅向對方，因為他們都知道村子裏的人神秘失蹤了，卻沒想到這些村民會在他們之前到達了鏡花水月。
戚路深深地吸了口氣，渙散的眸光凝了一凝，才定下心來聽小李接著講起他在鏡花水月裏的遭遇。
據他所說，鏡花水月是個寒冷的世界，但是那裏卻看不到絲毫雪和冰的痕跡，相反地麵上還開滿了豔麗的鮮花。它是個景色迷人，世間的任何地方都無法與它相比的仙境。而且建築在仙境裏的宮殿，都是用金磚築成，玉片為瓦，就連立柱的材料也是他無法辨識的珍貴金屬。
戚路沉吟著說“這麽說來，很像是尋常古籍中描述的仙境形象。對了，你在那裏看到過多少神靈？”
“很多啊，每天給我們送吃喝的都是漂亮的仙女，守衛的士兵也是高大威武的神靈，他們時常飛舞在空中，讓我好生羨慕。”
“那你見到過吳剛這個神祗嗎？”
“好像沒有。”
“那你見過的神祗中都有誰，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仙境有禁令，不允許我們問仙女和士兵們的名字。”就在戚路失望之際，小李又說了一句話，頓時又讓他心神不寧。“不過我聽村民說仙境的主人是恒娥仙子。”
恒娥仙子就是嫦娥當上廣寒宮主人後諸神對她的尊稱，本來戚路還在懷疑小李說的仙境是另一個地方，但他這句話卻是明白無誤地告訴戚路，他到達的仙境就是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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