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複活之殤

  就在戚路用手顫抖著移動男屍的時候，男屍驀地睜開了眼睛，他抬手就抓住戚路那伸向自己腰間的手，口中喃喃地說“娘子，是你嗎？”


  戚路瞬間感到那隻抓他的手如冰塊般陰冷，似乎有股驚恐的氣息順著他的手臂直達他的內心深處。


  “媽呀，有鬼啊！”戚路還不是十分驚慌，許傑卻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渾身直打哆嗦。


  “媽的，還真的詐屍了！”老吳趕緊拔出了短刀，準備給這僵屍當胸一擊。


  “我是人，不是鬼。”看到戚路嚇成這樣，男子趕緊從棺材裏爬了出來安慰在場之人，在他鬆開手的時候，身上那腐朽的衣服如灰塵般隨風飄散。


  “你這妖邪竟敢出來害人，那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呢。”戚路忙手捏一個法訣，準備念除邪咒語了。


  “諸位莫慌，小生真的是活人，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這年輕男子知道自己把眾人都嚇著了，於是以手施禮示意大家不要驚慌。


  他的身上確實沒有僵屍那種令人惡心的氣息，當戚路鎮定下來把手放下的時候，同時也看清了這位男子的模樣，這是個年近三十，渾身透露著一股古代儒士氣質的英俊男子。


  “如果你是人，為什麽會在棺材裏？”見到了帥哥，丁曉嵐早把警惕之心拋到了腦後。


  “對不起，讓大家受到了驚擾。請允我慢慢告訴各位事情的真相。”男子不停地鞠躬道歉，顯示出他是位有修養的人。


  “這家夥好像是江浙一帶的口音。”見這棺材裏爬出來的年輕人沒有什麽危險，老吳收起了短刀，在戚路背後小聲嘀咕。


  “嗯，我聽出來了。”


  “你真的是人不是鬼？”說話間，戚路試探著抓起麵前這位死而複生的年輕男子的手捏了幾把，感覺到他的手很溫暖，肌肉也很有彈性，毫無初次接觸時的冰冷感覺。戚路總算放下心來，因為鬼或僵屍是沒有溫度的，眼前這男子確實是個活生生的人。


  丁曉嵐卻臉紅起來，把頭扭向了一邊，戚路這才意識到這名男子除了胸前的那串佛珠外幾乎是赤身裸/體。


  戚路見他和自己身體相仿，就回頭對老吳說“你上去拿幾件我的衣服給他穿吧，不然這也太難堪了。”


  “何必這麽麻煩，大家一起上去到帳篷裏坐著聊天就行了。”說完老吳朝戚路眨了眨眼。


  戚路頓時明白了老吳的用意，假如這男子是個隱藏極深的妖鬼僵屍之類的邪物，地麵上那燦爛的陽光會讓他立馬原形畢露。


  許傑雖不知這神秘男子是人是鬼，但見他對眾人沒有惡意，人也變得膽子大了起來，他爬起身來到棺材邊，希望能在裏麵找到一些值錢的東西。


  可最終的結果讓他失望了，棺材裏什麽也沒有，他不禁有點氣急敗壞地說“你生前是個窮鬼啊，死了一點東西也不帶進來。”


  年輕男子尷尬一笑，說“錢財乃身外之物，貧……小生也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在等待著複活的時機。”


  聽到這話，戚路一愣，正想開口問他，卻聽到這男子滿懷歉意的對許傑說“真是對不住你，若不是各位鼎力幫忙，我不知要沉睡到何時方能蘇醒。”


  說完他從胸前取下那串佛珠交到許傑手上，微笑著說“你我也是有緣，這串佛珠跟隨小生多年，就把它送給你留給紀念吧。”


  “各位聽到了沒，這可是他送我的禮物，你們可不許搶。”許傑眼睛都發了光，他謝都不謝一聲，一把將佛珠裝進褲袋裏，生怕這年輕男子會後悔。


  戚路沒想到他是如此市儈之人，不禁臉露厭惡之情，轉身對老吳說“大家都上去吧，這裏可不是聊天的地方。”


  許傑早就不想呆在這陰森森的地方了，他帶頭向著洞外跑去。戚路留了個心眼，怕他先上去了會使壞，就搶在他前麵讓老吳先爬上了洞口，然後才讓許傑爬繩上去。


  “你能爬上去嗎？”戚路見這墳墓裏的男子剛複活，擔心他身體虛弱不能爬出這洞口。


  “沒事，小生身子骨壯。”說完他抓著繩子攀爬起來。戚路沒想到他射手矯捷，竟比猴子還要靈活，幾下子就爬了上去。


  最後戚路關切地問丁曉嵐“你了，行不行？”


  “我試試吧。”丁曉嵐看著這高的洞穴，未爬心已怯。


  “算了，我背你上去。”說完，也不管丁曉嵐同不同意，戚路將她背在身上，爬出了這個詭異的洞穴。


  眾人都出了洞口，就席地坐在了帳篷裏。戚路見這男子臉色蒼白，就拿出一瓶礦泉水給他。男子從未見過這種瓶裝的礦泉水，不知如何能喝到瓶裏的水，不禁麵露尷尬。


  眾人都笑了起來，戚路幫他擰開了瓶蓋後問“如果你不是鬼，你怎麽會在棺材裏這麽久不死？”


  “那是因為我服用了娘子給我留下的千年靈芝。”


  戚路差點笑了起來，他早知自唐代以後世上已無長生不老藥，眼前這男子雖不知來曆，但也是宋朝的人，他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得到不死藥，看來他沒有對自己說實話。於是帶著點鄙夷的口氣說“照這樣說來，你家娘子肯定是個仙女。”


  “不，我家娘子是個妖怪。”


  “妖怪？”戚路覺得他越來越能扯了，簡直是在胡言亂語。


  “是的，她雖然是個妖怪，卻比仙女還要善良，還要美麗。”男子陶醉在對往事的幸福回憶之中，他開心地說“有她的時刻，就像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看他的表情，是一種很自然的真情流露，沒有絲毫偽裝的痕跡，可是世上真的有妖精這種生物嗎？戚路似信非信地問他“那你娘子，她死了嗎？”


  仿佛提到他的傷心之處，戚路看到男子的臉色痛苦起來，他憤怒地說“都怪我，偏要去聽信那些什麽人妖不能共存，讓我家娘子脫離魔道，安心修煉成仙之類的鬼話！結果，結果”男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又激動起來說“最後她被那個臭和尚殺死了，他騙我，他們全都在騙我！”男子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戚路見男子傷心的樣子有點不忍，忙岔開話題問他“你們有孩子嗎？”


  “有過一個男孩，但是不到三歲就夭折了。”男子哭得更加傷心。


  戚路詫異起來，開始有點相信這名男子所說的話，畢竟異種結合而生下的後代是很難存活的。戚路又試探著問“你家娘子死了，所以你萬念俱滅，才服用千年靈芝以死解脫嗎？”


  “不！”男子又說“她死後，我確實很傷心，曾經出過家，也還過俗，還當過江湖郎中給人治病，可是心裏永遠也無法逃脫對自己的自責。終於有一天，我回到了家，雖然已經物是人非，但是我在收拾娘子的遺物的時，看到她常用的首飾盒裏有個隱秘的開關。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個暗格，裏麵放著靈芝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有我娘子的親筆留言，上麵寫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死去，夫君你莫要悲哀。請服下這靈芝，再過一千七百年後你會再次醒來，而我也會重新投胎做人，等待和你下一世的相遇。’”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服下靈芝，在棺材裏等待後人把你喚醒？”戚路說著話，眼睛卻死死地盯著他胸前那枚蛇形玉佩，心裏正在算計著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是的，就算世人都在騙我，娘子是絕對不會騙我的。”說到這裏男子激動起來，他問戚路“告訴我，快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朝代？真的過了一千七百年嗎？”


  “現在是公元2780年。”戚路說。


  “公元二七八零？什麽意思？”


  戚路笑了，一個古人怎麽會知道現在的公元紀法。他忙收回死盯著玉佩的眼神，笑對男子說“別急，不如你告訴我，你死於何年，我可以幫你推算一下距今的年份。”


  “我死於嘉祐五年。”


  戚路快速地在電腦上查詢，幾秒鍾屏幕上就出現一行冷冰冰的方體字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


  戚路不禁吸了一口冷氣，看來他真的沒有說錯，他已經在棺材睡了1720年了，如果她娘子也在1700年後投胎的話，現在也應該20歲了。


  “是的，現在距離你死去的時候已經有1720年了。”戚路說。


  “這樣說來，我可以去找我的娘子了！”男子高興起來，起身想走。


  戚路一把抓住他和手說“別魯莽，你不能走。”


  男子說“哦，過了這麽久，世界早已大變樣，你是擔心我不熟悉了嗎？”


  戚路搖頭。


  “那你是認為我娘子還沒有重新投胎做人？”


  戚路還是搖頭。


  “那你究竟意欲何為？”


  戚路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心告訴這名男子真實的一切，他招手示意讓這名陌生男子隨他走出帳篷。


  帳篷外，狂風大作，黃沙漫天飛。戚路站在沙坑上一字一頓地對男子說“這個地方，在你們宋朝時叫做杭州，現在我們把它叫做蘇杭大沙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