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裏的土匪
時間一刻刻地過去,到了傍晚,戚路他們在一處有小河蜿蜒而過的窪穀裏安營紮寨,賽雷燃起了一堆篝火後安排兩名撣族同行做飯,然後和戚路在旁抽煙聊天。
幾名閑著無事的撣族青年放下隨身的武器和背包,跳進河裏抓魚玩。丁曉嵐笑著對戚路說“沒想到今天晚上還能吃到魚,我決定不減肥了。”
賽雷跟著壞笑地說“我是不會吃這河裏的魚,同時也勸你最好不要吃。”
“為什麽?”
“因為這些魚的體內有屍氣。”
“屍氣?你可別嚇我。”
“我沒有騙你。”賽雷看丁曉嵐疑惑不解的樣子,於是回答她“在緬甸,住在深山裏的民族大多有種水葬的習俗,你要是見過就會嚇得半死。”
丁曉嵐不以為然地說“不就是把人埋在水裏嘛,在我們國內以前還不是有這樣的風俗。”
“我們這裏水葬和中國的不同,而是將裝有屍體的棺木鑿出許多小洞,然後把它沉入湖中,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不知道。”丁曉嵐老實回答。
“目的是讓小魚遊進棺中啃食屍身,用屍體養魚。等過幾個月人們再撈起棺木打開,魚已吃光屍體上所有的肉,養得又肥又大,味道特別鮮美。這種魚,我想小姐是不敢吃的。”
丁曉嵐頓時覺得胃裏一陣難受,差點要吐了出來,戚路和賽雷被她滑稽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賽雷又往火裏添了幾根幹柴後說“明天我們要早起趕路。”
戚路問“你是怕山林裏野獸太多,不太安全吧?”
“野獸我倒不怕,主要是因為這片山林屬於羅興亞人的地盤。”
“你是說那些啊,他們不是生活在緬甸西部的若開邦嗎,怎麽跑到果敢這裏來了?”
對於羅興亞人,戚路倒是有所了解,他們不是緬甸土生土長的民族,而是外來人。
1826年,在第一次英緬戰爭結束後,緬甸的阿拉幹被割讓給了英屬印度。英國人發足了戰爭財,擁有了大量的土地。為了獲得更多的廉價勞動力,他們開始大量征用孟加拉到緬甸做工,而羅興亞人就是這些後代和當地部分土著融合後形成的混血民族。
外來人是很容易和本地的原著居民發生衝突,由於宗教矛盾不斷地激化,當地的若開族佛教信徒一直與信仰教的羅興亞人爭鬥不已,有時還會暴發大規模的武裝衝突,導致雙方死傷無數。
二戰結束緬甸建國後,羅興亞人為了謀求獨立,甚至組建了自己的武裝與緬甸政府對抗,企圖占地為王成立自治邦。雖然後來緬甸政府經過多次圍剿,終於用武力遏製了羅興亞人的反叛,但是羅興亞人中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許多武裝派別,它們或明或暗地在當地製造一些流血衝突。
賽雷回答說“你是不知道啊,當年小日本侵略我們緬甸的時候,英國人為了阻止日本人,成立了一支羅興亞人支隊,希望他們替自己當炮灰打頭陣。可是這些可惡的羅興亞人,日本鬼子沒殺幾個,卻以種族清洗的名義殘殺了當地的十多萬佛教徒。後來二戰結束後,這些雜碎也被政府軍打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一小支就退到這片深山裏隱居起來,據說他們繁衍至今已經發展到三四個村子的規模了。”
“難道政府就不管他們嗎?”
“怎麽管啊?”賽雷頓了一下又說道“這一小撮羅興亞人最激進冷血,他們仇視任何外來的種族,凡是誤入他們村落的人都被他們殺害了。他們還種植罌粟,用販毒的錢換取精良的武器,別說是當地人了,就連警察都不敢去招惹他們。”
篝火越燒越旺,把圍坐在火堆旁邊的戚路等三人掩映在跳閃著的血紅光芒裏,透露出一絲幽悶的氣息。
戚路歎道“希望我們不要碰到這群羅興亞人。”
他的話剛說完,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這叫聲聽起來既不像人的聲音,也不像什麽動物的叫聲,它不但穿透了這深邃的夜空,仿佛還鑽進了每個人的心房。接著是一片死一般的靜寂,靜得好像連他們身旁的小河,也因這突如其來的奇怪可怕的叫聲而停止了流動。
“這是什麽怪聲?”丁曉嵐嚇得怔住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
賽雷沒有回答丁曉嵐的問話,但是他的神情已經緊張起來,他伏下身來認真地傾聽著,好像在期待著那怪聲的再次出現。
戚路似乎嗅到某種危險的氣味在悄無聲息地逼近,他趕緊拉著丁曉嵐遠離了火堆,躲在一塊突起的岩石後。
“這麽說,我們有危險了嗎?”丁曉嵐問道。
“這聲音聽起來很像是一種警告,我們”
“聽,聲音又來了!”丁曉嵐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用不著她提醒,所有人都聽到了,同樣的叫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它越過河床,在林中起伏而過,最後消失在遠方。
賽雷驚得大聲叫道“不好,這是羅興亞人的號聲,大家快隱蔽!”
刹那間,河對岸火光閃閃,對麵約莫有十幾條步槍迅速地開了火。槍聲持續了差不多有一分鍾,仿佛到處都是從地獄中衝出的魔鬼,用粗野的嚎叫發泄著自己那瘋狂的仇恨。
“啊!”丁曉嵐尖叫起來。
“怎麽了?”戚路問她。
順著丁曉嵐的眼光,戚路看到河裏遊泳的那幾位同伴還沒來得及上岸,就被敵人斃了命,鮮血染紅了河麵,他的眼光頓時暗淡了下來。
除了戚路和丁曉嵐,其他人似乎都是老江湖習慣了戰鬥,他們趕快拿起了武器四散隱蔽開來,準備伺機反擊。
賽雷給戚路扔來的一支半自動步槍,他接過後就對著河岸那邊沒命地射擊,隻聽的一聲悶哼,似乎有名敵人應聲倒下。戚路看到自己旗開得勝,不禁發出了一聲勝利的狂呼,那邊的羅興亞人,也不甘示弱地對戚路報以恐嚇的槍聲,嚇得他趕緊把頭縮進了石頭後邊。
槍聲再次大作,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看來雙方作戰經驗都很豐富,誰也沒有暴露出一點可供敵方射擊的目標。丁曉嵐第一次經曆戰鬥的場麵,整個身體都在不自覺地顫抖,她緊張地趴在地上,心髒在撲通撲通地亂跳,覺得自己眼下惟一的出路就是趕快逃跑。
槍聲慢慢稀疏起來,丁曉嵐的心也跳的不那麽厲害了,她大著膽子想伸頭看看對麵的動靜,就見一道火光從她上麵的岩石中飛射出去,還聽到一聲狠狠的咒罵,接著是一聲痛苦的慘叫。原來是戚路的步槍中打出去一發致命的子彈,幹掉了一個敵人。
戰鬥不過持續了七八分鍾,敵人就死了五六個人,戚路這邊也損失慘重,共有八個人死在敵人的槍口下。
不過戚路他們的還擊也奏效了,強大的火力有效地逼退了進攻者。山林裏漸漸地恢複了平靜,靜得跟這突如其來的戰鬥發生之前一樣。
戚路立馬抓住這有利時機,一把抱起丁曉嵐,把她帶進身後一個兩米來高的小山洞裏。
“你怎麽會打槍?”
“以前當過兵。”戚路說的並不是實話。他低著頭,在檢查手裏那把槍。
過了一會,同伴們也都陸續來到了這處較為完全的地方稍作休息。
“這個可憐的家夥總算保住了命。”賽雷用手摸了模一名受傷同伴的脈搏,然後把他扶到洞裏坐好,包紮他受傷的額頭。
“你認為他們還會來進攻嗎?”戚路一邊給步槍換膛一邊問賽雷。
“豺狼已聞到了血腥味,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他們一定會再來,用新的策略來取勝,來取我們的性命。”賽雷抬起粗獷的臉,繼續說“眼下我希望的是,能夠順利地突圍出去,並盡可能的減少傷亡。”
“要不我來掩護,你們趁機找突破口?”戚路說話的時候已經上好彈夾,挺身朝洞外走去。他雖然有點怕死,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此刻不是膽怯的時候,不然大家都會死在這裏,還不如放手一博了。
“戚路!”戚路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丁曉嵐在喊他。於是回頭看去,隻見她臉色蒼白,眼中含淚地直盯著他。這種關切的表情,使他立刻重回到了她的身旁。
“記住戚路,你一定要小心。”她輕說道“答應我,要活著回來啊!”
“嗬嗬,你怎麽突然關心起我來了?”戚路臉上又浮現出那熟悉的吊兒郎當表情。
丁曉嵐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她輕道“你是我的老板,我要指望你給我發工資。”
“嗬嗬,說到底還是錢比人可愛。”
“戚先生,你別給我蠻幹了。你給我老實呆在自己的隱蔽點,因為誰也沒法預料這夥羅興亞人會在什麽時候發起進攻。”賽雷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倆的談話,對於一個在槍林彈雨中長大的人,賽雷的頭腦還保持著相當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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