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雷聲響徹天際,看來一場暴雨在所難免。喬蓁迅速把手機塞進口袋,朝不遠處那個單薄的身影追上去。
安雨萱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悲傷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喬蓁已經出現在身旁。
“安雨萱,你要去哪?”喬蓁攔在安雨萱的身前,焦急地問道。安雨萱抬起眼眸,看到是喬蓁緊張的臉頰,她或多或少能猜到喬蓁出現的緣由,所以安雨萱用淡然的口吻說道:“喬蓁,你讓開。”
“雨萱,你要去哪?”喬蓁提高了分貝說道,“別鬧了,我們回去吧。叔叔阿姨都擔心得不行,你體質又不好,還要怎麽折騰下去?”
果不其然,安雨萱揚起絲冷笑說道:“原來是我在折騰嗎?”喬蓁愣愣地看著雨萱的表情,急忙說道:“其實,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瞎說。你不要放在心.……”
話還沒說完,安雨萱便嘲弄地說道:“說不定,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喬蓁不解,茫然地望著雨萱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安雨萱笑著說道:“我媽打算為我辦理轉學,在別的市裏。估計過不了多久,就連整個楦城的熱鬧都不再屬於我了。”
喬蓁儼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沉默地望了下安雨萱的麵龐。“喬蓁,你回去吧。我想靜一靜。”安雨萱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半響,喬蓁說:“雨萱,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你如果想要淋雨,我也陪你淋。”
安雨萱用拳頭輕輕捶了下喬蓁的胸膛,紅著眼眶說道:“笨蛋喬蓁,你不要對我太好。不然到時候,我都舍不得離開這裏了。”
喬蓁苦澀地笑笑,說道:“好朋友不都該這樣嗎?我猜你是要去醫院看某個鋼琴少年,所以也趕緊跟著沾沾光。”喬蓁的話剛離口,豆大的雨點便以一種絕對的姿態撲向喬蓁和安雨萱。
兩個人相視笑笑,一起朝馬路邊的屋簷跑去。雨水灑在他們的身上,頭上,像要為他們做一次洗禮。
安然躲在屋簷底下,喬蓁忙著四處查看來往的車輛,雨萱則靜靜地蹲在一旁,她打量著雨水從屋簷邊順流而下,在地麵濺起一朵朵水花。她伸出手,雨水便重重地滴在了自己的手心,有一絲涼意,雨萱的心卻變得安穩下來。此刻,她隻想快些見到李暮陽那會讓人安心的笑容。
在喬蓁的努力招手下,一輛計程車終於停在了身前。喬蓁冒雨打開後座的車門,對雨萱喊道:“雨萱,上車!”
安雨萱便猛地回過神來,跳進了雨幕裏,然後像條小魚似的鑽進了車裏。雨萱坐定後,喬蓁也順勢坐了進去,兩個人注視著對方落湯雞似的模樣,都不由得笑出了聲。
擔心雨萱會感冒,雨萱連忙拜托司機開了空調,自己又把外套脫掉,手忙腳亂地為安雨萱擦拭頭發。
恍然間,他聽到雨萱在說:“喬蓁,謝謝你。”喬蓁停頓了一下,放慢了手上的動作。他想聽的,從來都不是感謝的話。
可是,其他的話,雨萱都隻會說給李暮陽那小子聽了吧。他笑了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連他自己也由衷地羨慕起了李暮陽。可那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雨萱保護好?
那一天,雨點重重打在車窗的玻璃上,也打在了喬蓁的心底。
過了沒多久,計程車在醫院的大門口停下。喬蓁和雨萱冒著雨朝大門的石階跑去,盡管兩個人頂著外套狂奔,卻仍是被淋得狼狽不堪。
安雨萱顧不上理會自己身上的雨水,快步朝李暮陽的病房區走去,喬蓁也便跟在了身後。
繞過狹長的走廊,李暮陽的病房很快便出現在眼前。安雨萱抹抹臉上的水,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糟糕。
她鎮定地敲敲房門,直到門那邊出現李暮陽的聲音後,她才沉穩地把手放到了房門上的扶手。正要開門的瞬間,她忽地意識到喬蓁沒有跟在身旁,這才轉過身找尋著身後。
喬蓁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衝雨萱笑笑說道:“雨萱,你進去吧。我去打個電話。”說罷揚起了手裏的手機。
雨萱猜到了喬蓁的顧慮,卻又不好說什麽,便注視著喬蓁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拿了手機朝一旁走去。雨萱望了眼喬蓁的背影,轉過身沉穩地推開了房門。
她能預想到的場景,無疑是李暮陽倚在病床,對自己麵帶微笑的樣子。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是狼狽的,她不想讓李暮陽擔心自己,便微微揚起了唇角。四目相對的瞬間,她要先給李暮陽一個微笑,讓他能放心的微笑。
然而,推開門的瞬間,安雨萱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撲麵而來的壓抑。
李暮陽照舊是倚在病床上,隻是病床旁的椅子上,多出了位打扮入時的中年婦女,此刻正以同樣詫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雨萱驚訝地望著麵前的情形,險些要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間。可是,病床上的李暮陽卻將她拉回了現實,李暮陽望著安雨萱濕漉漉的頭發,不由得說道:“雨萱,你怎麽來了?外麵下那麽大的雨,是不是都淋濕了?”
李暮陽想要下床為她找條毛巾,旁邊的中年婦女卻及時阻止了他:“我來吧。”說著站起身,拿了塊幹淨的毛巾,優雅地走向了呆若木雞的安雨萱。
雨萱能聞到,她身上有好味的香水味,她把毛巾遞給雨萱,熟絡地說道:“雨萱,來,把頭上的水擦一擦,不然會感冒的。”
身為長輩,李暮陽的媽媽理應對雨萱熟絡且溫柔,隻是,幾年不見,安雨萱已經出落成一個更加漂亮的大姑娘了。往日裏總喜歡與自己親近,此刻在雨萱的眼裏卻隻剩下陌生和不安。
安雨萱呆愣地望著麵前這位和媽媽年齡相仿的阿姨,不由得感到詫異。李暮陽注意到雨萱的神情,想必也是記不得媽媽的樣子,不知怎的,他心裏鬆了口氣。連忙介紹道:“雨萱,忘了跟你說,這是我媽,也是才到病房不久。”
雨萱便禮貌地接過暮陽媽媽手裏的毛巾,有些機械地說道:“謝謝阿姨。”
李暮陽的媽媽笑了笑,踩著細高跟,優雅地轉過了身去,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是真的忘記了過去.……”
李暮陽壓低聲音說道:“媽,您別再說下去了。”她居高臨下地望了眼兒子,也便坐回了椅子上。
雨萱覺得渾身不自在,拿在手裏的毛巾也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前的情形,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正呆立著,李暮陽的媽媽開口說道:“雨萱,你坐吧,趕緊把頭發擦幹。”
這是真正女主人的姿態,雨萱點點頭,乖巧地走到了沙發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