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楦城平和而寧靜,安雨萱沉默地看著床上整理好的東西,無論是圍巾還是明信片,無論是八音盒還是錫紙玫瑰,每樣東西都精巧而別致。最重要的是,每一樣物品都帶著李暮陽的氣息。
雨萱呆愣地看著明信片,那是去年冬天過生日時李暮陽送給自己的禮物,就連背麵上好看的字跡寫著什麽,安雨萱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雨萱雙手顫抖地擰開八音盒,alwayswithyou的旋律回蕩在整個房間,雨萱的心卻像被掏空了似的,她試過要瀟灑地接受李暮陽離開的事實,在外人麵前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當她安靜下來,和李暮陽有關的所有回憶全都如影隨形。
她木然地坐在一旁,任憑孤單的身影映在窗台玻璃。
半開的門被輕輕推開,是爸媽走進來的聲音,雨萱手忙腳亂地把東西都裝進準備好的紙盒裏。
“雨萱,聽說你下午沒去上課。”安敬之盡量把問話說得雲淡風輕,“是身體不舒服嗎?”
雨萱把盒子合好,避開爸爸關心的眼神,輕聲說道:“不是。”
“那怎麽沒去上課呢?你從來不是會讓爸媽擔心的孩子,怎麽了?能跟媽媽說一下嗎?”葉婉芝坐到床邊對雨萱說道。
雨萱猶豫了下,低頭說道:“打算去送李暮陽,結果把時間錯過了,也沒來得及趕回學校上課。”
聽到李暮陽三個字的時候,夫婦倆的眼眸裏都不禁閃過異樣的眼神。
“噢,我記得,是你那個同學,他是要去哪裏嗎?”葉婉芝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雨萱盯著整理好的紙盒,愁雲慘淡地說道:“他回美國。”
李暮陽竟然那麽迅速地做出了離開的決定,懸在葉婉芝和安敬隻心裏的石頭終於安穩地落了下去。安敬之溫柔地拍著女兒的肩膀說道:“如果離開是為了變得更好更優秀,我們應該祝福他的,不是嗎?”
安雨萱看著爸媽,遲疑地點了點頭,就當李暮陽未曾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吧,她這麽告訴自己。她站起身,把紙盒放進了抽屜底層,有些事情,或許就隻能如同紙盒裏的東西一樣,被放置在不易覺察的地方了。
接連的幾天裏都是晴朗的天氣,陽光溫暖和煦,雨萱努力讓自己忘卻李暮陽離開的事,認真學習,認真參與到班級活動。
偶爾有空的時候,雨萱會去足球場和小區公園的角落裏看看形單影隻的老槐樹,看到綠葉叢中花簇依然耀眼便又感到心滿意足。
就在安雨萱滿心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會這樣不鹹不淡,不痛不癢地繼續下去時,她卻並沒猜測到某些事會以猝不及防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
正是周六的上午,黑色的轎車穩穩地停在了徐夢涵家的大門外,嶽鳴身穿了休閑外套,快步走出車門。他從後備箱抱出一束完好無損的香水百合,自信滿滿地朝徐家的宅子走去。
房間裏,徐夢涵正戴了耳機躺在客廳裏聽音樂,感受到身前有人走來,她下意識地抬起眼眸,卻看到嶽鳴含笑的神情。
徐夢涵扯掉耳機,噌地站起身,不悅地對這個不速之客說道:“你怎麽來了?”說罷扯著嗓子開始叫保姆阿姨,不知怎的,她對麵前的少年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你別叫了,就是她給我開的門。”嶽鳴把花放到茶幾上,對徐夢涵說道,“這麽好的天氣,呆在家裏也怪可惜的呢。對了,你的腳好了嗎?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徐夢涵退後一步,警覺地說:“已經好了。你走吧,我哪裏都不想去。”
嶽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對徐夢涵說道:“恕難從命,這可是你老爸給我安排的任務。”見徐夢涵的眼裏仍是不滿,嶽鳴便笑道,“你難道就忘了上次慶功酒會上,你爸還有我爸說好的事?”
慶功酒會本是為了慶祝兩家企業合作,但徐夢涵不曾料到兩家大人竟然會順水推舟說起子女聯姻的事。徐夢涵鼓起勇氣推說自己還小,在場的大人便笑著說高中以後兩個人可以一起去國外念書,現在可以慢慢培養感情,然後觥籌交錯間便像約定好了似的.……
嶽鳴不說則罷,一提到那件事,徐夢涵便氣不打一處來,她一把抓起那束香水百合塞進嶽鳴的懷裏,大聲說道:“我不是我爸手裏的商品,所以也不會順從他的一切安排,請你離開這裏!”
嶽鳴冷靜地看著徐夢涵說道:“你從不是商品,我也不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走!你走!”徐夢涵捂著耳朵對嶽鳴淒厲地叫道,眼淚也隨之滑落。聞聲趕來的保姆阿姨手無足策地對嶽鳴說道:“嶽少爺,你就不要再為難夢涵了。她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
嶽鳴看看徐夢涵的臉,歎了口氣,懷裏的花束卻像失重般跌落在地,原本鮮豔的花瓣立刻散落滿地,嶽鳴挪動腳步,無力地走了出去。
那天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竟然一不小心刺痛了他的左心房,他扭頭看看徐夢涵家的大門,此刻像是一道牆把自己阻隔在外。
喬蓁和雨萱早先便約定了要去喬蓁鄉下奶奶家,所以一大早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葉婉芝對女兒能有機會出去散散心自然是很開心的,她幫著收拾了一大包行李,引得雨萱驚訝不已地說:“媽,我隻去呆兩天而已,怎麽弄得是要去呆一年半載似的?”
葉婉芝也便恍然大悟地說:“倒也是。”說著又從旅行包裏收羅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來。
雨萱看著媽媽收拾行李自己也幫不上忙,也便拿了手機走到客廳去給喬蓁打電話。
“雨萱準備好了嗎?”喬蓁一手托著手機,一手替立言整理好了帽子,“我媽有事出去了下,立言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
看樣子,喬蓁越發知道怎麽照顧弟弟了,雨萱笑著說道:“沒關係,我們等阿姨回來以後再出發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