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裏的藥水還剩不到一半的時候,雨萱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黎落也哈欠連天,上午緊張的比賽加上各種事情,小丫頭想必也是累壞了,路菱也便張羅著要送黎落回家。
路菱收拾好桌子,拉著黎落的手站起身,李暮陽幫雨萱掖了下被子,便快步走到病房門口,打算送她們出去。路菱把包挎上,卻看見喬蓁仍穩穩坐在椅子上,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路菱掃了眼李暮陽的背影,再看看喬蓁,不假思索地叫了喬蓁的名字:“喬蓁,你順道送我們回去吧。”喬蓁扭過頭,看著路菱,正想說要在醫院陪安雨萱,路菱卻輕快地走了過來,拽了手就往外走:“走嘛,我們倆個女生這麽晚回去,也怪害怕的……”
路菱邊說,邊用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喬蓁,還沒來得及說出更為可憐的話,喬蓁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夜裏11點,便說:“還以為不到八點,時間過得可真夠快的。你們倆回去也確實不太安全,走吧,我們一起。”
路菱便燦爛地笑起來,對喬蓁說:“謝謝。”既然喬蓁與兩個女生一起出去,大家也便囑咐李暮陽留在病房裏,臨走的時候,喬蓁望了眼熟睡的雨萱,對李暮陽說道:“好好照顧她。”李暮陽也便點點頭。“我會的。”路菱聽到李暮陽好聽的聲音這麽說時,心口處泛起一抹淡淡的難受,隨後又笑著說:“也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先撤了。”
“嗯,那你們路上小心。”李暮陽這麽說著,目送三個人消失在走廊上,才轉身回了病房。“暮陽哥哥對雨萱姐姐真是太貼心了,雨萱姐姐好幸福,如果我是雨萱姐姐的話,肯定會超級喜歡暮陽哥哥.……”黎落打了個哈欠,像是自言自語。不過一句話,路菱和喬蓁卻徹底陷入了沉默,黎落有些不自在地來回看看兩個人的臉,連忙問:“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
路菱搖搖頭,回答道:“黎落,你還小,這些話題不太適合你。”黎落望著路菱有些嚴肅的神情,忽地意識到路菱姐姐此刻的情緒不太對,因為即便是自己在練習小提琴三心二意時,路菱的臉上也絕不會有如此嚴峻的表情,黎落便隻好默默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路菱和喬蓁打了計程車把黎落送到了家門口,黎落走下車門,對路菱和喬蓁揮揮手,說了晚安便走進了屋裏。
計程車轉向朝路菱家駛去,喬蓁對靠在另一側車窗的路菱說道:“其實.……你是故意把我叫出來的吧?”
路菱正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發呆,忽然聽到喬蓁的問話,眼眸便更加深沉了,她轉過身看向喬蓁,笑著說:“哪有?我是真的怕一個人走夜路或者坐車。”
喬蓁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總覺得你是有話要跟我說。”
路菱也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說:“誰說你神經大條來著?我倒是要好好和她交流交流,你這壓根不是神經大條,簡直是過分細膩。”
“是罵我還是誇我?”喬蓁看向路菱,淺笑著問道。
“誇你,當然是誇你。”路菱笑著說,“我要是罵你,你肯定就把我丟在這裏了。”
喬蓁笑笑,說道:“那倒不至於,我可能會直接把你丟下車。”路菱被他滑稽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引得司機大叔也忍俊不禁。
“喬蓁,認識你這麽久,發現你真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你沒有選擇夢涵,確實是我們家的遺憾。”路菱說道。
沒想到,話題竟然又牽扯到了徐夢涵,喬蓁不自在地望向了窗外,輕聲說道:“其實我們就這樣做同學就挺好的,現在她學習也挺刻苦的。”
路菱笑笑,她知道,徐夢涵努力學習的原因,絕大部分還是因為喬蓁,雖然喬蓁並沒有給她半點機會。
看著喬蓁的神情,路菱知道他是不願再說起徐夢涵的,也便換了個話題,問道:“你覺得李暮陽是個怎樣的人?”
聽到李暮陽三個字的時候,喬蓁下意識地轉過身,他看著路菱的目光,忽地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沉默了很短的時間,忽地開口說道:“其實,你也看好李暮陽和雨萱在一起吧。”
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且隻有一個,可是,路菱的心有些抽痛,她努力揚起笑臉,對喬蓁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在棋局裏還是隻夠做一個旁觀者,但是我就是知道,李暮陽看和雨萱之間,有種認識太久的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們都能那麽契合,作為外人,根本無力擠到他們中間.……”
路菱的話,一字不漏地被喬蓁聽到心裏去,卻也好似一刀一刀地重創著喬蓁的心。作為男生,他沒有路菱那般入微的觀察。可是他無法否定,安雨萱和李暮陽呆在一起的時候,就連背影都那麽相似。
喬蓁沉默地望向窗外,街景在不斷後退,連同喬蓁眼眸裏的光采,也漸漸黯淡下去。
十字路口,綠燈,計程車停下的瞬間,喬蓁抬眼看向路菱,輕聲說道:“原來,你也覺得我妨礙了李暮陽和雨萱在一起,所以才把我叫了出來嗎?”路菱怔怔地望著他,她注意到喬蓁低落的神情,心裏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喜歡,是件多麽重要而自由的事啊,而她又怎麽能因為自己短淺的目光去阻礙另一個人的喜歡呢?“喬蓁,對不起,或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話,不該給你潑涼水。”路菱這麽說。
喬蓁搖搖頭,嘲笑地揚起嘴角,繼續說道:“其實,黎落之前說的話好像真的沒錯.……”
“喬蓁,你別這樣,我會內疚的,”路菱有些難過地說,“我隻是不想讓雨萱明早起來尷尬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雨萱單純地隻把你和李暮陽視作最好的朋友。可是,某一天,如果連她也察覺到這個天枰傾斜了,她該如何去應對呢?”路菱的眼睛有些發紅,卻仍繼續說,“再給雨萱多一點的時間吧,她不是個複雜的女孩,我們都不該傷害她。”
喬蓁沉默地望著綠燈變紅,然後看著馬路兩邊的景色不斷後退,這世上,喜歡,還真是個複雜的詞語,雖簡單到隻有兩個字,自己卻從不敢說出口。想要藏在心裏,看見那個人的時候,滿腔的心事卻都會變成她,就連眼眸裏也容不下別人。
喬蓁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那就讓雨萱一直這麽快樂下去,等到自己的心裏再也無法裝下屬於她的心事以後,再把一切都說給她聽吧,良辰美景也罷,狂風驟雨也罷,到時都由他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