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萱沉浸在題海裏,就連下課鈴響也沒聽見,便又立馬翻開了全新的一頁。李暮陽站起身,推開一旁的窗戶,伸開手去,陽光正好灑在他的手心。仿佛捧著一團溫暖,李暮陽漫不經心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夏天就快到了。”
安雨萱舒展了下身體,側過身子望向李暮陽,逆著光看過去,李暮陽仿佛也變得有些半透明,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安雨萱揉揉眼,對李暮陽說道:“是挺快的,不過夏天也有夏天的好處。”
李暮陽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道:“足球場的角落裏好像有一棵老槐樹。”
安雨萱的眼睛亮了起來,帶著絲愉悅地說道:“真的嗎?我都沒有注意到,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開花沒。”
李暮陽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看看。”說走就走,安雨萱放下筆便跟著李暮陽朝出了教室門。
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有人用輕快的語調在喚自己的名字,雨萱轉過身,看到徐夢涵懷裏抱了本書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出於禮貌,安雨萱也朝她微微一笑。徐夢涵便快步走上前來,以老朋友的口吻說道:“我剛從圖書館借了兩本書回來,結果遇到了你,真巧。才下課,雨萱,你這是要去哪呢?”
安雨萱還無法適應眼前笑容滿麵的徐夢涵,總覺得一切都太過虛幻,她努力笑著說:“哦,真巧……我去足球場走走。”
徐夢涵看了下等在不遠處的李暮陽,笑嗬嗬地說道:“那我明白了,趕緊去吧,曬曬太陽也挺好的。”不一會兒,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幾顆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笑著對安雨萱說:“這是我老爸的朋友從國外帶來的新品種,你也嚐嚐。”
安雨萱還沒來得及說話,徐夢涵便把巧克力塞進了雨萱的口袋裏。教學樓的陰影下,有穿著入時的男生在喚徐夢涵的名字。徐夢涵眉頭微皺,仍是笑著對雨萱揮揮手說道:“有朋友找我,雨萱,再見。”
雨萱便也在身後說了句:“再見。”
雨萱和李暮陽沿著足球場外的跑道慢慢向前走,溫熱的陽光柔和地灑在他們的身上。
安雨萱走在後麵,不時打量著李暮陽的背影。李暮陽穿了件深藍色的針織衫,此刻竟也給了雨萱一種在看藍天的錯覺。
良久,李暮陽開口說道:“現在你跟徐夢涵的關係倒也融洽了不少,挺好的,雨萱,你又多了個朋友。”
安雨萱埋下頭,看著李暮陽在塑膠跑道上一點點往前移動的影子。她不知道怎麽回應李暮陽的話,她把手放進外衣的口袋,手指卻像是觸碰到某些硬東西,她疑惑地掏了出來,卻發現是徐夢涵剛才放進去的巧克力。
擰成不同造型的巧克力錫箔紙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金燦燦的光芒。雨萱大步流星走到李暮陽身前,朝他攤開手心,說道:“徐夢涵給的,吃麽?”
李暮陽笑著搖搖頭:“你知道的,我不愛吃甜食。”雨萱忽地想起在李暮陽家隨時都能吃到的果凍,不由得對李暮陽“嫌棄”起來:“那你還私藏那麽多果凍?”
李暮陽在心裏說道:“傻丫頭,那都是每次特意去給你買的。”他笑笑,放慢腳步對雨萱說:“你選一個巧克力吃掉,然後把錫箔紙給我吧。”
安雨萱不知道李暮陽拿包裝紙的用處,仍然乖乖地剝了一顆巧克力,側身放進嘴裏,然後把錫箔紙遞給了李暮陽。
李暮陽低頭看看安雨萱,隻見她口裏包著整顆巧克力還沒來得及化掉,腮幫子鼓鼓的樣子甚是可愛。李暮陽被安雨萱的樣子逗得有些想笑,他輕言細語地說:“我忘了跟你說,我不急著用這錫箔紙。”
安雨萱尷尬地望向前方,口裏的巧克力在慢慢融化,原來徐夢涵給的白巧克力竟也真的甜到發膩。可是越長大,雨萱則越發地喜歡帶著絲苦澀口感的巧克力。她咽下最後一絲甜膩,扭過頭看著李暮陽。
那張金色的錫箔紙在他修長的手指間,很快地變了形狀。
不到兩分鍾的功夫,李暮陽把成品遞到了雨萱的麵前。雨萱握著那微小的物件,這才注意到李暮陽竟然把那張看似無用的錫箔紙做成了一朵精致的玫瑰。
“好厲害!”安雨萱不禁叫出了聲,對李暮陽簡直想要膜拜起來。
李暮陽的臉上則露出一副深藏功與名的笑容,雨萱賊笑著看向李暮陽,說道:“我也要學。”
李暮陽把手插進口袋,對雨萱說道:“你能再吃掉第二塊同樣的巧克力,我便教你。”
雨萱歎了口氣,說道:“那現在怕是不行了,那巧克力太甜了,完全甜到憂傷。”
剛才雨萱那副表情大抵也會是這樣的結果,李暮陽笑了起來,說道:“有的東西,一個就夠了,再做相同的,也許就沒有了同樣的吸引力。”
安雨萱似懂非懂地舉起手裏金燦燦的玫瑰,一臉認真地說道:“那我更該把這朵花珍藏起來了,以後如果見不到麵,還能做個紀念呢。”
李暮陽的眼眸變得越加深邃,仿佛看不見底的湖水,他輕聲說道:“不會的。”
“怎麽不會?你看啊,馬上就五月份了,再過一個月多一點,上一屆的就要高考了。然後明年的六月份,也就輪到我們了。到時難免各奔東西.……”安雨萱小心翼翼地拿著,拿著那朵在她看來在世上獨一無二的玫瑰,有些低落地說道。
李暮陽淺笑道:“不過,以你現在勤奮的樣子,夢想必定都會成真。有時看你那麽認真,還真想給你頒發個獎狀。”
安雨萱抬起頭,目光與李暮陽交匯,她說:“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好像沒有任何目標,可如今,看到大家都很努力,也覺得受到了鼓舞。”在她的腦海深處,仍記得丁玲和唐宇成眼神堅定地說要考去同樣的大學,還有努力學習的齊耀,以及看似吊兒郎當的喬蓁,如今卻可以為了學習拋棄最愛的籃球。
“你說的大家,是喬蓁他們吧。”李暮陽問道。雨萱卻把眼神轉向正前方,說了句:“當然還有你。”李暮陽的優秀,像是永遠走在前麵的啟明星,安雨萱需要加快步伐才能勉強趕上,可是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無比充實。
李暮陽笑了起來,說道:“那我們也一起加油。”安雨萱堅定地點了點頭,有李暮陽的指引和陪伴,她確信,未來的路,不會走得太孤獨。
足球場東邊的角落裏,一棵老槐樹拔地而起,碩大的樹幹昭示著它的年歲。
安雨萱仰起頭,看到樹枝上滿片青綠,不由得有些發呆。耳旁,李暮陽的聲音和煦地說道:“過不了多久,槐花便會開了。”
是啊,夏天就要來了,槐花也要開了。莫名地,雨萱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