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菱還沒想好要怎麽繼續安慰徐夢涵,眼神卻被牆上的一張照片吸引過去。照片上的路菱和徐夢涵緊緊靠在一起,笑靨如花,那還是三年前去參加一個小提琴比賽時,舅舅在候場時給自己和夢涵拍的一張照片。路菱盯著照片右上角無意間被抓拍到鏡頭裏的女孩,不禁有些驚訝。
“夢涵,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安雨萱?”路菱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指著照片向表妹求救。
又是安雨萱,這三個字像魔咒一樣在她的世界揮之不去。她轉過身,順著路菱的手看去,照片中的女孩身穿寶藍色長裙,肩上正托著小提琴,似乎是在做賽前的練習。
徐夢涵看著女孩臉上燦爛的笑容,冷冷地說道:“那不是安雨萱還能是誰?”
聽了徐夢涵的話,路菱卻呆呆地說道:“可雨萱說她不怎麽會拉小提琴,怎麽會參加這種比賽?”
徐夢涵聽著表姐口裏叫出雨萱兩個字,隻覺得無比刺耳,她冷笑著說:“校慶時班主任也打算讓她弄個小提琴獨奏,可人家找了一堆借口,硬是沒參加。”
路菱想起在琴房裏雨萱指出的細微錯誤,在心裏更加能確定雨萱會拉小提琴的事,隻是她無法理解雨萱為什麽那般排斥小提琴。
“安雨萱才是世界上最偽善的人!”徐夢涵擅自總結道,說罷狠狠地盯著照片上那曾經並不起眼的角落。
“或許她是有什麽苦衷吧。”路菱笑了笑,替雨萱說道,她不大希望夢涵把那樣的詞語用在安雨萱的身上。
“苦衷?可是,姐,為什麽連你也那樣維護她?”徐夢涵的心忽地想要膨脹,她冷冷地看向路菱清澈的眼睛,帶著絲怨恨,“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喜歡她?為什麽?”
路菱對徐夢涵突如其來的情緒有些吃不消,她有些尷尬地說:“夢涵,你跟雨萱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徐夢涵聽了這兩個字,不禁冷笑起來:“姐,看來是你對安雨萱這個人有些誤會,你以為她當真是隻溫順的小綿羊任人宰割嗎?你錯了,她勾一勾手指,就能輕易搶走我喜歡五年的男生,你以為她有多單純嗎?”
路菱此刻臉上驚訝的表情,不亞於被雨萱指出失誤時的表情,她頓了頓說道:“你是說喬蓁嗎?”
徐夢涵不做回答,轉身朝書房門走去,她用力拉開房門,忽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忘了告訴你,前些日子李暮陽和安雨萱形影不離的程度怕是你想也不敢想的。不過,還是要恭喜你,李暮陽畢竟還沒有眼瞎。”
“我跟李暮陽不是你想的那樣,”路菱不禁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徐夢涵卻笑著走了出去。路菱便隻好對著房門自言自語地說:“李暮陽隻是我的伴奏搭檔而已,而已。”
可是她的心卻忽地感到一絲不自在起來,連她自己也說不準是哪裏出了問題,她看了眼照片裏的安雨萱,沉默了一會兒,也走出了房間。
離開昏暗的空間,腳剛邁進大廳,她便覺得豁然開朗起來。她用眼神掃視了一圈,看到李暮陽依然安靜地靠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李暮陽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抬起頭來時,正好與路菱的眼神相碰。
路菱對著他笑笑,輕快地走了過去。
“你還在這裏,真好。”路菱說道,坐到了李暮陽的身側。李暮陽也對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在等你。”
不知怎的,因著這幾個字,路菱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等待,真是個溫柔的詞語。
“我得回去了,但總得跟你說一聲,畢竟是你邀請我一起過來。”李暮陽禮貌地站起身說道。
路菱感到莫名的失落,卻隻能站起身說道:“真不好意思,也沒能好好陪你。如果你不急著走的話,還想邀請你晚上一起去散散步呢……”
“抱歉,我得走了。”李暮陽笑著打斷了路菱的話。
路菱便隻好目送著他走出大廳,走出自己的視野,然後失落地坐回沙發上。
陽台上,徐夢涵喝了半杯紅酒,借著酒力,她對著空曠的草坪大喊道:“喬蓁,你這個混蛋!”
“原來徐大小姐是被欺負了,難怪一直悶悶不樂。”有聲音在耳畔響起,徐夢涵轉過頭,看到是那個陪自己跳舞的男生,一時竟也叫不出名字來,便挑了挑眉說道:“喂,你怎麽偷聽我說話?”
男生依靠著陽台說道:“怎麽說我也喜歡你很久了,我當然也在意你的一舉一動。”
徐夢涵有些泛紅的臉頰笑了起來,她輕蔑地說道:“喜歡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你以為就憑你陪我跳了個開場舞,給我遞過紙巾,我就會喜歡你嗎?真是笑話。”
男生也笑笑說道:“我當然知道沒有那麽容易。不過隻要你高興,讓我做什麽都好。”
徐夢涵忽然有些想大笑,眼淚卻奪眶而出,她多希望,此時站在身邊的人,是喬蓁該有多好,哪怕他一言不發,她也會覺得幸福。她轉過頭,涼薄的嘴唇輕輕張開,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這麽說,那你就去幫我做件事。”
“總得有個條件吧,”男生狡猾地笑笑,“這世上可沒有隻賺不虧的交易。”
徐夢涵清冷地笑笑,果然是老爸生意場上老夥伴的兒子,她扭過頭,看著遠方,眼神迷離地說:“事成之後,我做你女朋友。”
“那就這麽說定了,什麽時候想好要做的事,直接打我電話。”說罷掏出支筆,在餐巾紙上飛速地寫下了個電話號碼.……
天已經黑了,逃離喧囂的李暮陽邁著沉重的步伐,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他不知道自己想幹嘛,空氣中馥鬱的花香讓他一下清醒過來。
他在路燈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踏上了一輛夜間巴士。
“青喬路口到了”,電子報站的聲音劃破夜的寂靜,他起身,快走到公交車門的時候,他看到安雨萱熟悉的麵孔出現在路燈下,在她身旁,喬蓁牽著個小男孩的手跟她在比劃著什麽,他注意到雨萱臉上的笑容,恬靜而自然。
李暮陽的眼神忽然暗淡下來,他轉過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有穿輕薄外套的姑娘對著電話筒小聲說:“夏天就快到了呢,到時就可以穿最愛的裙子了。”
李暮陽看著夜色,默默想到,是啊,夏天快到了,可是這個夜裏,依然帶著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