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漫天的煙火閃爍,整座城市都像要沸騰起來,唯獨安雨萱卻隻是沉默地凝望著夜空。
一不留神,喬蓁卻被唐宇成悄悄拽到了一邊去。雨萱單薄的身形在燈火的映照下尤為明顯。
“我說喬蓁,你看我都豁出去了,你還猶豫什麽呢?”唐宇成拍著喬蓁的肩膀,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喬蓁不明就裏,愣愣地看著告白成功的唐宇成,而此刻煙火的顏色將唐宇成也變成了相同的大紅色。
真是朽木不可雕,唐宇成壓低聲音在喬蓁耳邊說道:“其實我覺得,有些人有些事,你不主動去說清楚,便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見喬蓁還在發愣,唐宇成語重心長地說:“唉,好好想想吧。”說著轉身朝丁玲的身邊走去。
喬蓁的腦海有些許混亂,心跳也快得古怪起來。夜色裏,他望著雨萱單薄的背影,低頭陷入了深思。半響,他似乎終於下定決心,等他緩緩走回四個人的行列時,雨萱卻像忽蒸發了似的。
“雨萱呢?”喬蓁連忙問道。“剛才不是還在嗎?”唐宇成朝雨萱之前站的地方望去,卻也沒看到雨萱的身影。
丁玲托著下巴靠在護欄上,對喬蓁說道:“雨萱說有事先回去了。”喬蓁的心悶乎乎的,他說不出任何話,隻好沉默地看向了半空中的煙火。
李暮陽聽到門鈴響起的時候,停下了彈鋼琴的手。他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了那個瘦弱的女孩。
雨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想起到李暮陽這兒來,或許隻是那時的煙火太過燦爛,雨萱擔心他獨自在空落落的房間裏會更加孤單,她買了煙花,打了出租車便趕了過來,她不知道李暮陽所謂的安排是否會讓自己看到他。
可當她從大門外看到燈火通明的客廳時,雨萱既欣慰又覺得難過。李暮陽剛打開門,雨萱便晃了晃手裏的煙花棒對穿著灰色高領毛衣的李暮陽笑道:“我們一起放煙花吧。”
李暮陽的眼眸裏閃過些驚喜,他看著雨萱眼睛裏飛揚的神采,伸手接過了雨萱遞來的煙花。
兩人如同小孩似的站在前院,李暮陽點亮了雨萱手裏的煙花,隻聽一聲脆響,半空中如同炸開了朵花。若影若現的煙花照亮了雨萱和李暮陽的眼眸。
“你知道嗎,我今天看了好幾次煙火,”雨萱笑著對李暮陽說,“先是和我爸放了煙花,然後是有人表白成功放了煙花,再然後是廣場的禮花表演。”
雨萱看看手機,還不到十點,於是對李暮陽說:“對了,那個禮花表演會持續到十二點,我們現在還可以去看,隻是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擠出來。”
李暮陽溫柔地揉碎了雨萱額前的頭發,柔聲說:“雨萱,有你來陪我放煙花,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雨萱衝他笑笑,點燃了最後一根煙花。“對了,今天吃的什麽?”雨萱抬頭問道。李暮陽把麥當勞幾個字吞進肚子,對雨萱說道:“冰箱裏有速凍水餃,有沒有興致陪我一起吃宵夜?”雨萱拍拍手上的灰,豪爽地說:“走吧。”
客廳裏彌漫著水餃的香氣,雨萱輕咬了口餃子,對坐在對麵的李暮陽說道;“其實這餃子要陪家人吃才會更香。你該回去的,有什麽事比團圓更重要呢?”
李暮陽看著她,雲淡風輕地說:“我在等一個人,等她回到我身邊。”雨萱愣了一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大理石桌麵,隻覺得莫名的寒意一直穿透自己的身體到達了身體裏最柔軟的地方。
“她真幸福,”雨萱說完,努力扯出個笑臉。李暮陽看著她的眼眸,溫柔地說:“不,是我很幸福,看著她,等著她,原本是寂寥而看不到盡頭的事,可是,現在的我發覺得上帝在眷顧我,因為我可以感覺到,她離我越來越近了。”
安雨萱認真地聽完了李暮陽的每個字,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她迅速垂下頭,把勺子用力地戳進了眼前的餃子中。她的腦海裏閃現過李暮陽出現後的種種畫麵,每一幅畫麵定格下來都有他溫潤的笑臉。
可是此刻安雨萱忽然覺得委屈,她突然很想大聲地質問,既然你要等別人,為何要對我這般好,好到讓我無以為報?
可是轉念一想,李暮陽從來都隻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和自己相處又或者是教自己彈鋼琴,其餘的話,他似乎並沒有多說過。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也會想這麽多莫名其妙的事,雨萱的臉紅彤彤的,像是被烈火烤過般。
兩個人同心協力把一盤餃子解決幹淨又洗淨碗碟,安雨萱趴在茶幾上,忽然沒來由地問道:“她是不是也像你一樣耀眼?”
李暮陽站在鋼琴前,用拇指輕輕敲擊白色琴鍵,鋼琴隨即發出沉悶的“哆”音,雨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尷尬地說:“我是說,這個屋主,音樂學院的老教授,是不是也很耀眼?”
暮陽涼薄的嘴唇上揚,說道:“嗯,都很耀眼。”說罷看向雨萱,遙遙地問道:“其實你想問的不是老教授,對嗎?”
雨萱忽然想給自己找個地洞鑽進去,思緒混亂中,她看了下掛鍾,驚覺已是十一點多,便對李暮陽說:“我該回去了。”
李暮陽起身去拿外套,雨萱連忙擺擺手說:“送我到門口就好,天黑騎車不方便。”
李暮陽便堅持把雨萱送到大門外去坐計程車,雨萱低頭走在後麵,一跳一跳地去踩李暮陽拉長的影子。
李暮陽忽地停下來,對雨萱說道:“雨萱,對不起,我本不該跟你說起她。”雨萱愣了下,有些不太理解李暮陽突如其來的道歉。
雨萱看著昏暗的燈光下,李暮陽有些悲憫的眼神,忽然害怕他會把那個和他同樣耀眼的女生講給自己聽。於是雨萱笑著說:“每個人都有秘密,某天等你覺得非說不可了,再把全部的故事告訴我吧。”
然後,她逃似的鑽進了一輛停下攬客的計程車。看著李暮陽有些孤獨的身影,第一次,雨萱感到莫名的難受,卻說不清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