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某天,陰冷,灰蒙蒙的天色從早晨便有持續到傍晚的趨勢。
齊耀走進教室,剛放下書包,桌箱裏的信封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輕輕拿起,收信人那欄,娟秀的字跡端正地寫著他的名字……
他沉默了半晌,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一字一句地看著信紙上的內容,當齊耀看到右下角安雨萱的署名時,他紅彤彤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他小心地把信折好,放進書包裏。似乎上蒼終於聽見了自己的心事,他想。此刻,他的欣喜,絕不亞於考試名列前茅和籃球賽的勝利,不,不,不,那些與安雨萱三個字的份量相比,都太微不足道。
他曾小心的把自己的心事放在胸膛,此刻卻收到相同的回應,這世上哪裏與之相比更幸福的事。
他隻覺得自己手腳有些發抖。他回頭看了看安雨萱,隻見她正安靜地趴在桌上,像一隻小貓,仿佛正等著某種回應。
齊耀的唇角微微揚起,露出幸福的姿態。可是,是不是也該寫封回信。他猶豫了兩節課的時間,終於還是想明白,有些話,或許還是應該勇敢說出來。
終於等到課間操結束,操場上,齊耀叫住了正要回教室的安雨萱。此刻的操場上已經沒什麽人了,齊耀說:“雨萱,我有話跟你說。那封信,我已經看到了。”
然而雨萱隻是愣了下,疑惑地說:“什麽信?”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真是會隱藏心事的女孩。齊耀摸摸燙到發紅的耳朵,尷尬地說:“雨萱,你聽我說,雖然老師三令五申不準我們談這樣的事,但是,一直以來,你在我心裏都是很勇敢,很有主見的女生,如果你確定了,那我什麽也不會怕。”
雨萱依然困惑地眨著眼睛,完全不明白齊耀自言自語說的什麽意思。氣氛變得很怪異,全世界都像冷卻下來。
正在這時,丁玲快步跑到操場,對雨萱說道:“雨萱,不好了,老班叫你去辦公室。”
雨萱不明就裏,應了一聲,便朝班主任辦公室走去。齊耀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丁玲,納悶地問道:“怎麽回事?老班怎麽突然找雨萱?”
丁玲搖搖頭,也是毫不知情的樣子。齊耀三步並作兩步跑回教室,隻見教室裏的同學們都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麽。齊耀下意識翻開書包,那封信卻早已經不知去向。
辦公室素來不是好地方,被叫過來也沒什麽好事,縱然雨萱做好了心理準備,壓抑的氣氛還是讓她有些窒息。
“你知道嗎?當老師的,最不喜歡的就是華而不實的學生。不要把自己的天分當成所有的資本。你成績不錯,但別把心思放到學習以外的事上去。”班主任老師話中有話,聽得雨萱雲裏來霧裏去。
見雨萱一副懵懂的樣子,“班主任老師頓了頓,指著桌上的情書說,“我也不說別的了,安雨萱同學,這封情書,你怎麽解釋?”
安雨萱看著桌上的信,完全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齊耀跟自己說了番奇怪的話,就連班主任老師此刻也是莫名其妙地在說教。
“老師,我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安雨萱筆直地站著,望向繃著臉的老師。
班主任老師確實沒見過犯了錯還理直氣壯的學生,她把信封打開,把信紙丟給安雨萱,示意讓她自己看。
情書是寫給齊耀的,字裏行間全是一個花癡女生的獨白與喜歡。她看到右下角,怪異地署著自己的名字,難怪連向來沉穩的齊耀都會誤解。
她放下信紙,抬頭迎向班主任的眼神,斬釘截鐵地說:“這不是我寫的。”
班主任冷冷地看著她:“難道是我寫的?”說罷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新修的足球場。她轉過身,對安雨萱說道:“念你是初犯,我也不為難你,你到跑道上去跑完八圈,寫份檢討,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對了,別偷懶,我在辦公室和教室走廊都看得到。”
可是她倔強的性格不允許自己朝盛氣淩人的女老師低頭,安雨萱定定地看著她,說道:“老師,我說了不是我寫的。”
班主任看著她,說道:“那我去把齊耀叫過來跟你一起跑?”
“和他無關。”雨萱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辦公室。
上課鈴響起,喬蓁發現安雨萱的座位又是空蕩蕩,他有些納悶,明明課間操還看到安雨萱,難不成又生病了?
正說著,班主任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進教室,她說:“從開學起,我就反複告誡過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學習,學習。結果還有人不聽勸告,玩火自焚。”
她舉起手裏的信封,說道:“這次的事,多虧有同學積極舉報。我也不說這封情書的男女主角,但是我希望在座的同學都能引以為戒。如果下次還有同樣的事發生,不再是跑十圈八圈寫個檢討就能解決的。”
同學們一陣唏噓,紛紛朝雨萱的座位看去,不用多說,也能猜到,安雨萱是被罰去跑步了。
“四百米一圈,跑下來肯定累個半死。quot;有人輕聲說道,有幸災樂禍,也有深表同情。
班主任許是氣過了頭,清清嗓子說道:“好了,繼續上課,把書翻到第80頁。”
丁玲的心裏開始為安雨萱擔憂起來。她不時看看手表,隻希望早點下課。黃馨斜眼看了看嘴角帶著笑意的徐夢涵,後知後覺地翻開了書本。
初冬的早上,陰沉沉的,跑道上有一群穿著運動服的學生,他們似乎有著運動員般健康的體魄,幾千米對他們而言似乎是小菜一碟,他們很快便跑過了雨萱的身旁,將雨萱甩在了最後。
雨萱嘴角有一絲無奈,她不是想去爭什麽名次,隻想著怎樣把這該死的八圈跑完。
教室裏莫名少了個同學,以至於做習題時大家都異常的安靜。喬蓁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停地轉著手上的鉛筆,難以靜下心來。
半圈,一圈,盡管安雨萱用最慢的速度奔跑,可是每邁出一步,口裏都會冒出濃重的血腥味,她感覺自己像個蝸牛,吃力地朝前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