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後,為了慶祝勝利,籃球隊特地在全市最好的KTV包了房慶祝。一起去的還有在比賽場上賣力喝彩的啦啦隊。
巨大的包間裏一時間便聚集了二十幾個人,熱鬧非凡,唐宇成和齊耀他們被拉去唱歌,喬蓁隻好坐在角落裏當觀眾,看著唐宇成搞怪地邊舞邊唱,喬蓁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輪到徐夢涵時,有人提議讓喬蓁和她一起唱。她是從沒有聽過喬蓁唱歌的,她的小臉通紅,開始心跳加速。她不是沒有在眾人麵前表演過的經曆,可是不知為何,這次她有些怯場了,她看著角落裏的喬蓁,他卻隻是連連擺手,找了個借口跑到外麵吹風去了。
徐夢涵有些失落,默默點了首《倔強》。她想,自己的倔強,也要堅持到最後……
夏天的夜晚,星星若隱若現,雨萱站在陽台上,在微涼的夏風裏抬頭看著深邃的天空。記不清是誰曾對她說過,每一顆被發現的星星都是獨特的,因為它們都是離開這世界的人遺落在人世的眼睛,他們要永遠守護著所深愛的人。
想著想著,雨萱的心就痛了,她回到房間,關上燈,靜靜地睡去。
喬蓁在KTV外吹夠了風,轉身朝包房走去,或許是走得太急,在樓梯轉彎處,竟然撞上了往上走的唐宇成,唐宇成摸摸被撞得生疼的頭,嗷嗷大叫。
喬蓁看著他,俯身問道:“唐宇成,你要去哪?”
“逃命啊。”唐宇成剛說完,喬蓁便從他身上嗅到股酒味。
“逃什麽命啊,有人追殺你啊?”喬蓁打趣地笑道。
“他們在下麵喝開了,叫了很多酒,我被灌了好幾杯,實在受不了啦,出來躲躲。”唐宇成硬撐著往上走。
“不是吧,那齊耀呢?”喬蓁在他身後問。
“還在包房裏啊。”唐宇成說著,歪歪倒倒地往外走。喬蓁瞪大了眼睛,想著晚上要怎麽把兩個醉酒的家夥弄回去。
推開包房的門,一股濃烈的酒味迎麵撲來,隊員們有的已經喝得不省人事了,有的還在興奮地玩著罰酒遊戲,看著一片狼藉的酒桌,喬蓁有些不忍直視。
可是齊耀在哪?喬蓁在包房裏仔細尋找,桌上旋轉的酒瓶已經指向了徐夢涵。一陣笑聲後,有人說:“哈哈,徐夢涵,又到你了。”
徐夢涵滿臉通紅,眼睛裏帶著迷離,她的聲音有些口齒不清,她擺擺手,說道:“我再也喝不了啦。”
“不要破壞遊戲規矩哦。”有人指著酒瓶,堅定地捍衛著酒桌上的規矩。其他人也紛紛說:“快喝吧,要喝光哦。”
“是啊,快喝吧,徐夢涵。”
看著麵前滿滿的啤酒,徐夢涵咽了一下口水,同時也把那句“再也喝不下去”的話生咽了下去,很明顯,那樣隻會招來更多的不滿,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充滿曆史意義的時候。
眾目睽睽之下,耍賴好像不太明智,於是,徐夢涵決定將那瓶棕色的液體當成中藥一口喝光,然後逃離這裏。手還沒碰到酒杯,旁邊上有個身影走了起來,不由分說端住了那杯酒,咬字清楚地說,“這杯我幫她喝了,你們不會有意見吧。”
在昏暗的燈光下,徐夢涵看著身旁的喬蓁一昂頭將啤酒灌進了口裏。有那麽一瞬間,徐夢涵覺得自己像喝醉了酒似的,麵紅耳赤,頭腦空白,加速跳動的心髒也因為運動過速而溫熱起來。
她想起那個夏天,初次見到喬蓁,他的臉上便是帶著這樣的光彩。下一秒,她便迷迷糊糊地倒進了喬蓁的懷抱,喬蓁躲閃不及,隻好把她扶到了與她同行的幾個滴酒不沾的女同學身邊,看著她們坐上出租車才放心地去扶醉得不省人事的齊耀。唐宇成喝得不算多,此刻還能頭腦清晰地攔下一輛出租車。
喬蓁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齊耀拽進了出租車裏,好不容易鬆口氣。一直昏睡的齊耀卻將雨萱當成了枕頭,身體一歪,頭一靠,倒在了喬蓁的肩上。
坐副駕駛的唐宇成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肩膀有些麻了,喬蓁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路燈,隻希望快點到家。齊耀的手機在口袋裏竭盡全力地振動著,喬蓁掏出手機,看清了屏幕上的那幾行字,是雨萱發來的,她問:你們都到家了嗎?
喬蓁無奈地看著麵前的醉人,搖搖頭,把手機塞回了齊耀的口袋。齊耀卻一把抓住了喬蓁的手,微睜開眼看著他。
“雨,雨萱……”齊耀的話有些含糊不清,“安雨萱,你和她好像……”齊耀的話讓喬蓁倒吸了一口氣,心想,喝醉酒居然會瞎眼。
“怎麽突然說起雨萱來?”都說酒後說的都是真心話,喬蓁自言自語地說道。
“雨……萱,我喜歡……你。”齊耀閉上眼,從鼻子裏發出含糊的聲音,喬蓁卻被驚得目瞪口呆,他想起比賽前,齊耀緊張的表情,想起每次無意間看到他看向雨萱的表情……
喬蓁忘記那天是怎麽回的家,明明才喝一杯啤酒,他卻頭腦空白,連走路都有些不穩,他搖搖晃晃地推開臥室的門,把自己重重地丟到了被窩裏。
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中,身穿淺色格子衫的齊耀載著車後座那個長發藍裙的女孩,駛向很遠很遠.……
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女孩的樣子,有個熟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哥哥,快起床,我們要和雨萱姐姐去晨跑了。”喬蓁坐起身,立言那可愛的臉蛋出現在眼前。
窗外,一片陽光明媚。“立言,以後我們不跟雨萱姐姐一起跑步好不好?”喬蓁摸著微微發疼的頭,眯著眼說道。
“為什麽啊?我喜歡跟雨萱姐姐一起晨跑。”立言嘟著嘴說道。
“可是雨萱姐姐也有自己的事啊。”喬蓁摸摸立言的頭,胡亂扯了個理由。
“雨萱姐姐一定會等我們,就像往常一樣。”立言無視哥哥的表情,趴在床邊說道。
喬蓁摸出手機,發現忘記充電以後便妥協地說道:“那我們吃完早餐就去。”
公園的長椅上,跑完步的喬蓁枕著雙手正沉浸在無限的困意中,安雨萱坐在旁邊,看著立言愉快地蕩著秋千。
覺得肩膀有些微重,安雨萱扭過頭,看見喬蓁熟睡的臉。晨光中,安雨萱那麽近距離而又仔細地觀察那個叫喬蓁的男生。
那是一張幹淨得沒有任何雜質的臉,微長而稍顯淩亂的劉海遮住了眉毛,緊閉的雙眼覆蓋著長長的睫毛,從未被眼鏡擠壓過的高高的鼻梁,因為帶著笑意微微上揚的唇角,略有些麥色的皮膚.……
第一次,安雨萱發現,喬蓁竟是個十分耐看的家夥,雨萱輕輕地笑了。美夢中的喬蓁忽地覺得臉頰微微癢起來,然後是露在晨光下的胳膊,於是他伸出手胡亂去驅趕那些不安分的蚊蟲。
一側身,喬蓁便從那窄窄的椅子上掉了下去,與大地之母來了個最溫暖的擁抱。疼痛感讓困意頓消,他睜開眼,看見立言正拿了根樹枝嬉笑著站在安雨萱身旁,不用多想也知道,剛才擾人清夢的就是這隻“蚊子”。
“劉立言!你竟敢擾我清夢!”喬蓁氣急敗壞地喊道,正準備爬起身來個來個“絕地大反攻”,立言便尖叫著往前跑去,卻一不小心與前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徐夢涵揉揉撞得發疼的胳膊,再看著麵前的小孩,生氣地說道:“小朋友,你不會看路嗎?”
安雨萱急忙跑了過去,將立言護到懷裏,見立言額頭有些發紅,便輕輕幫他揉了下。
“嗬,安雨萱,原來是你弟弟,你不會管教的嗎?”徐夢涵抱著手臂,挑眉說道。
喬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他摸著立言的腦袋說道:“立言是我弟弟,怎麽了?”
徐夢涵看看立言,再看看喬蓁,有些意外,隨即蹲下身對立言說道:“是姐姐沒看清,對不起啊。”小孩子自然有自己的法則,立言用力地推開她,拽著安雨萱便往遠處走去。
徐夢涵悻悻地站起身,對喬蓁說道:“剛才是我走得太急了,實在是……”
話沒說完,喬蓁便打斷了她:“徐夢涵,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問了唐宇成,才知道你每天會在這附近晨跑,昨晚你幫我擋了酒,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說罷,徐夢涵從包裏掏出塊腕表,遞向喬蓁,“這個是送你的。”
喬蓁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他笑起來,說道:“一杯酒而已,小事情,你這樣弄得大家都挺尷尬的。”
“哥哥,你快點,我最喜歡的動畫要開始了!”立言站在遠處朝喬蓁喊道。喬蓁正好找到離開的理由,便朝徐夢涵說道:“我得回去了,以後還是少喝酒,女孩子不比男生。”
徐夢涵看著手心裏靜靜躺著的手表,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在她手腕上,戴著同款的另一隻,她把表攥在手裏,看著喬蓁和安雨萱牽著立言的背影,場景和諧得如圖一幅畫,她的心,卻難過得快要破裂。
回小區的路上,安雨萱沉默著,喬蓁便隨口說起昨晚的比賽來:“可惜你沒去看比賽,真的超級精彩。”
安雨萱點點頭,依舊沉默。喬蓁看著她的側臉,忽然想起齊耀來,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還真是挺像。
他苦笑道:“昨晚你突然不見,齊耀還挺擔心你的。”
“嗯,我知道。”雨萱卻沉默著說道,”你們昨晚聚餐是很晚才到家吧,齊耀早上才回我短信。”
“你和齊耀還真是越來越親密了。”說完這樣的話,連喬蓁自己也吃了一驚,這滋味,突然像喝了整瓶老陳醋。
“昨晚你電話一直是關機的。”雨萱說完,抬頭看著表情有些怪異的喬蓁。
喬蓁想起到現在還沒充電的手機,恍然大悟。空氣變得有些沉悶,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良久,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喬蓁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樣的晨跑也是無聊透頂,想多睡睡懶覺也不行,我堅持下去了。”
雨萱看看喬蓁的臉,仿佛並不意外,她重重地點點頭,像是讚同了喬蓁的決定。她說:“也好,以後我可以自己跑。”
一直乖乖跟在旁邊的立言,看著身旁的兩人,眼睛睜得圓圓的,他一下甩開喬蓁的手,賭氣說道:“哥哥,我不管,我要和雨萱姐姐一起跑步。”
“早上才跟你說過了。”喬蓁哄道,“雨萱姐姐也該有自己的自由安排。”雨萱卻說,“不要緊,我可以帶著立言。”
立言便歡喜地牽著雨萱的手往前走了,喬蓁呆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連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回到家,立言手舞足蹈地看著電視裏的動畫,並不去理會哥哥臉上的表情。喬蓁望著立言,有意無意地問道:“大清早的,雨萱姐姐帶著你跑步是不是不太安全?你看她那麽瘦,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立言似懂非懂地看著哥哥,搖搖頭。喬蓁便又說:“要不,你叫上齊耀哥哥陪你們一塊晨跑?”
立言嘟著小嘴,想了一會兒便似乎想通了,他屁顛屁顛地跑去打電話給齊耀了,他稚嫩的聲音從客廳傳到房間:“齊耀哥哥,你陪我和雨萱姐姐晨跑吧,我哥哥是大懶蟲,都不想跑步……”
喬蓁不知道齊耀會說些什麽,但是他知道結果一定會是齊耀點頭答應。畢竟,酒後說出的喜歡也不會是玩笑話,他這麽想著,任憑身體倒在沙發上,他看著窗外,陷入了沉思。似乎很久很久,他都沒有這麽認真地思考過。可是他的腦子混亂到讓他無法理出一個頭緒。
晨光熹微,一身淺藍色運動服的安雨萱分外耀眼。在她身旁,齊耀和立言正在打鬧,清澈的笑聲在微風中被帶到很遠,宛若幽穀中的風鈴聲。
喬蓁趴在陽台,俯視著剛剛跑出小區前門的三個人。媽媽坐在沙發上,悠然地說:“自己明明起了個大早,又不去跑步。怎麽回事,和雨萱他們鬧別扭了?”
真是知子莫如母,老媽竟然洞悉了這一切。喬蓁頹然地坐到沙發上,隨手按開電視,悶聲悶氣地說道:“隻是突然不想跑步了。”
是啊,隻是突然不想跑步了,這樣的小事,無關齊耀,也無關安雨萱。他這麽告訴自己,動畫裏正在播孔融讓梨的故事,喬蓁愣了下,忽然感覺自己也像起那孔融來,隻是安雨萱並不是梨那麽簡單,她是閃著光芒的珍珠。喬蓁莫名有些難過,他驀地站起身,想衝到安雨萱的麵前,想跟她說說話,可他並不知道自己會說些什麽。
他忽地又想起齊耀昨晚的話來,此刻在喬蓁的心中,像是有一架天平,安雨萱和齊耀安然地站立在兩端,唯獨他,不論是走向哪邊,天平都將嚴重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