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龍之魔女
一場混亂之後，總會有一段平靜時光。連綿數日的暴雨在午後停了下來，未受傷的村民將受傷的村民安置在一起，又將死去村民的屍體收斂起來，用板車拉到山下掩埋。被海水淹沒的村莊此刻也隻露出房頂，短期內應該是無法居住了。
烈蕊留下的那個叫洛都的騎士一言不發的守在那株燒焦的橡樹旁，村民也不敢去挪動牆上莫羅克的屍體。安禮從二樓臥室去看這個古怪的神諭騎士，穿著一身純白鎧甲，披風也是白色的，頭盔與鐵麵覆蓋著麵孔，即便是吃飯時，也隻取下嘴部麵甲，讓人看不清其真容。
“伯爵大人，傷員統計完成了，”珮莎推門走進。
“情況應該不容樂觀，”安禮有預感。
“死亡十九人，重傷三十人，輕傷二十人，”珮莎給出準確的數據，“我們儲備的藥物有限，無法保證所有重傷村民的治療，是否需要采購一些物資？”
領主其實並不需要承擔領地內民眾的治病開銷，不過，這項舉措常常能收獲不錯的民心，一些慷慨的貴族基本都會做的。可如此多的傷員，讓安禮有些頭疼，他最缺的就是錢了。
“人口才是稅收根源，”安禮說，“可以為他們買藥，但這是借錢給他們，日後還是需要償還的。”
“我明白了，”珮莎點頭記下，“還有一件事，出去尋找布姬的那群人，從早上回來報告魚鬼上岸消息的那人口中了解到，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沿著海岸尋找，如今已經返回，還有一對沿著山路尋找，目前還沒有消息，以及最早派出去的威倫，都失去了聯絡。”
安禮覺得他們大概是迷路了，或者死在了荒野中。
“那就派熟悉附近環境的人再去找找，趁著天黑之前。”
“還有一件事情是魚鬼的事情，”珮莎翻開文件夾說，“魚鬼的鯨船一直停泊在岸邊，是否需要派人去查看一下情況？”
“露維西和科爾情況怎麽樣了？”安禮問，“我希望由他們去調查那艘船。”
“一切穩定，露維西已經醒了，隻是腿部受了一些傷，可能短期內還無法活動，”珮莎回答說。
“那就先不急，”安禮取出冥兒書寫的掠暗之眼的賦靈配方，“有一些物資需要你采購一下。”
珮莎接過紙張看了眼，“部分物品我不太了解，而且短時間無法離開城堡，可能需要委托其他人來解決了。”
“越快越好，”安禮說。
“恰好今天有位旅行商人會來，”珮莎說，“上次他來拜會您，希望能夠允許他在您的領地進行貿易，或許他會幫您解決。”
“旅行商人嗎？”安禮倒是對這種職業知之甚少，就算身為財政大臣的老伯爵也隻是在無數文件卷宗裏看到過旅行商人這個稱呼。
用通俗的概念來看，旅行商人可以看做直接麵相消費者和生產者的低級中間商，他們通常不超過三人，駕著一輛馬車，來往於各個村落推銷商品，然後又從村落裏收購當地的特產去到其他城市販賣。在野外危機四伏的時代裏，商會們通常不會關注這些偏僻村落的商品流通，也由此催生出旅行商人這一特殊職業。
安禮此刻卻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他或許可以搞一個異世界的線上購物平台，在各個市鎮建立物資儲備點，然後派人員尋訪各個村落收集民眾所需物資，再統一調度配送，似乎具有可行性。
“是一個十分富有冒險精神的旅行商人呢，”珮莎略顯神秘的說，“等他來了我再通知您。”
“你說的讓我有些期待了，”安禮笑道，“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珮莎低身退了出去，臨關上門時，安禮又說：“或許需要再招幾個仆人了，你太忙了，注意休息。”
珮莎愣了一秒，終究沒再說什麽，緩緩合上了房門。
“伯爵大人還真是體恤他人，”冥兒揶揄道，“注意休息哦。”
“心理學上講，多說謝謝和辛苦了一類的詞，尤其是上級對下級這麽說時，會讓下級感到受寵若驚，”安禮頓了頓，“你不會真的以為這座府邸屬於老伯爵？”
“難道不是？”
“珮莎才是這裏的女主人。”
冥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你就相當於一個禁錮在鳥籠裏的靈魂，她才是控製你軀體的靈魂，你要想完成什麽，都需要通過她，而她如果不喜歡，隨時可以將你變成一具提線木偶。”
“知道就好，”安禮說，“我現在不得不討好我那美麗又迷人的女仆長。”
“那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討好我一下呢？”冥兒淺笑著說，“她可以毀掉你的軀殼，而我可以殺死你的靈魂。”
“當然，我的女王，”安禮假摘禮帽深鞠一躬，“今晚是吃脆蘋果，還是麵蘋果呢？”
“都可以，”冥兒搖晃著腳尖，“但最好多一些。”
“那要看一下庫存了，”安禮說，“或許剩不了多少了。”
“還剩一百零二顆，”冥兒合身躺下，“我今早剛剛數過。”
冥兒的身影在安禮的注視下顯示不見，他有些好奇這位死神之靈到底在想些什麽，整天腦袋裏隻有蘋果了？
安禮眺望著遠處高低起伏的大地，要想離開這個牢籠還要需要她的幫助。
古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安禮原本並不相信，因為古人還說雙喜臨門。
傍晚時分，一輛兩隻馬拉的馬車出現在山路上，其後還跟著一群人，雖然離的很遠，但安禮依舊能夠看出那是出去尋找布姬的村民。但當人群圍著馬車駛進庭院時，安禮的喜悅也隨即淡了幾分。
他沒在人群裏看到威倫的身影。
“既然成為了死神，就應該看淡生與死，”冥兒的聲音響起，“你看起來很在意那個大胡子的生死，這可不像你。”
安禮嘴唇動了下，並未選擇說些什麽。當他來到庭院時，最先看到的不是馬車旁的旅行商人，也不是渾身泥濘的村民，而是剛從車廂裏走下的少女。
一個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少女，一個他等待許久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