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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漏網之魚

  安禮推開了房門,透過縫隙看到了那個依舊熟睡的神秘少女,銀白色的發絲淩亂地搭在臉頰上,均勻的呼吸聲像是夏夜的風聲。


  “她難道不會餓醒?”他心裏這樣想著。


  “魔女其實可以長時間不用進食,她們的沉睡就是一種自我恢複的過程,還不醒隻能表明她的傷很重,”冥兒飛落在書桌旁。


  安禮之所以救治這個少女,目的是為了尋找治療枯血病的方法,作為魔女她或許應該知道一些辦法。但看目前情況,他大概率是等不到少女蘇醒了。


  那麽如今的問題就是如何將這個魔女引導向老伯爵。


  他走到書桌旁坐下,鋪上一張嶄新的紙,拿起筆寫了一句話:


  “去找盧恩—貝利蒙特,他很樂意幫助身處困境的魔女。”


  “如果我是她,看到這張紙大概率不會去找你,”冥兒在一旁說。


  “為什麽?”


  “魔女肯定不希望別人發現自己身份,而你留下這張紙則表明你是清楚她魔女身份的,你讓她去找貝利蒙特伯爵,任誰都能想到你和貝利蒙特有關係,她如果去那裏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她是一位魔女,可是王國對魔女的政策是一律捕獲,那時她的安危就完全取決於貝利蒙特伯爵對魔女的態度了,雖然你是對魔女沒有敵意,但她又不清楚,”冥兒分析了一番。


  安禮淡淡一笑,“你隻看到了最淺顯的一層。”


  “難道不是嗎?”


  “如果你是一名魔女,你會相信誰?貴族?騎士?偶遇的路人?”安禮搖了搖頭,“都不會,而是其他魔女,魔女會對其他魔女有一種特殊的信任感。倘若魔女不存在組織,這個少女也隻是獨自一人,那麽她別無選擇,隻有選擇聯係慷慨的貝利蒙特伯爵或者等待死亡。如果魔女存在組織,而根據老伯爵的黑冊子可以知道王國貴族接觸魔女是件司空見慣的事情,她既然是一名魔女,肯定會接觸到其他魔女,自然也就清楚關於貴族與魔女這種特殊的關係。也許她還是會對這張紙上的信息持懷疑態度,但她無非會做出兩種選擇,第一種是相信,那麽一切順利,第二種是不信,但她也肯定會將這封信的信息告訴其他魔女,來驗證信息是否可靠。比起獲得這個魔女,我更關係如何接觸魔女的組織。”


  “如此一來,身處困境需要庇護的魔女來尋找慷慨的貝利蒙特伯爵,”冥兒理解了安禮的意思。


  “你隻說對了一半,”安禮起身將紙張裹在一起,放在了女孩袖筒裏,“我更希望來的魔女是早就與貝利蒙特伯爵相識的魔女,最好來的是那位讓貝利蒙特伯爵感染枯血病的魔女。”


  “死神大人挑選的人果然不簡單,”冥兒稱讚了一句。


  安禮趕忙抬手:“別,我最受不了別人奉承我。”


  “我是誠心誠意的,”冥兒說。


  “那我就大發慈悲接受了,”安禮抬手抹了抹冥兒毛茸茸的腦袋。他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你將紙張放在那裏,不怕掉了?”冥兒又問了個問題。


  “那張紙並不是留給那個女孩的,”安禮腳步未停,“我之前看到了一個黑影消失在門前,但屋裏隻有伊莉絲,由此我引出三種可能:第一種,伊莉絲就是黑影;第二種,黑影一直躲在暗處……”


  “第三種呢?”冥兒見他遲遲不開口。


  “也許就是我真的眼花了,”安禮笑了笑,“無論哪種情況,紙條隻會被三個人看到,黑影、伊莉絲以及那個少女,無論誰看到對我來說都能達到目的。”


  “你覺得哪種可能大一些?”


  “第一種,”安禮毫不遲疑,“我並不覺得會有人對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袒露足夠致死的秘密,如果有,那麽隻能說那個人也太愚蠢了,但很顯然伊莉絲並不是一個愚蠢的女孩。”


  “你究竟是來自一個什麽樣的社會?”冥兒頗為好奇。


  “一個不憚以最壞惡意揣測他人的社會,”安禮說。


  他拉開窗簾望著外麵的瓢潑大雨,腐爛的氣味早已經衝刷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腥味。這個神秘少女的問題解決了,如今隻剩下一個問題,這場瘟疫和霜鹿騎士團覆滅到底有什麽聯係?

  當他回到客廳時,薇薇已經回來,端坐在壁爐旁,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書。


  “發生了什麽事嗎?”安禮坐下問。


  薇薇合上了書:“和往常一樣,母親大人和洛迪特先生正在研究這次瘟疫的特征。”


  “研究瘟疫可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安禮說。


  “但也是一次機會,”薇薇淡定地表示,“這座城鎮常常發生瘟疫,也隻有瘟疫期間才有機會研究這種疾病,洛迪特先生的父親曾擔任祖父的私人醫師,後來為了研究瘟疫而遊曆各地,雖然掌握了許多解決瘟疫的方法,卻仍舊無法解決灰澤的腐蟲瘟疫。而洛迪特先生繼承了他父親的意誌,也作為一名瘟疫醫生研究根除瘟疫之法,此次瘟疫爆發的第一時間,我們就通知了他。”


  “腐蟲瘟疫?”


  “灰澤的瘟疫感染者的人體內會生長出奇怪的蟲子,就像是食用腐肉的蛆蟲,不過攻擊力更強,”薇薇說。


  安禮倒第一次聽說體內長蟲的瘟疫,聽起來更像是寄生蟲。如果是寄生蟲的話,應該和食物和水源有關。


  “如果是這種瘟疫的話,我想會不會與灰澤的飲食有關?比如食用了不潔的食物或者水,”安禮猜測。


  薇薇露出一絲詫異:“洛迪特先生也懷疑是水源問題導致了瘟疫傳播,您有什麽好的方法解決嗎?”


  安禮記得中學時學的一篇英文課文講述的是英國的防疫專家解決瘟疫的故事,那位專家的方法也沒什麽特別,就是尋找新的水源並且清理髒亂的環境。不過,在這個神奇的世界,以往的真理也許都成了謬論。


  “也許應該換一個地方居住,”安禮給出了最保險的建議,“聽洛迪特先生說,灰澤這座城坐落在墜落神庭之上,也許這才是瘟疫爆發的根源,水源不過是途徑。”


  “那隻是一個古老的傳說,”薇薇眼中帶著笑意,“如果灰澤下方果真有墜落神庭的話,那麽我們豈不是都算是居於神庭之上?可神庭是神的居所,我們怎能褻瀆?瘟疫在王國各地都曾出現,灰澤也隻是眾多瘟疫之城中的一座。”


  安禮並未反駁,但他依舊相信洛迪特的話。老伯爵的城堡靠近海洋,近海的那根斜插天際的石柱讓他對神庭墜落的古老傳說深信不疑。


  “你是否了解冷血伯爵?”安禮換了個話題。


  “你是說王國前任財政大臣?”薇薇問。


  “對,”安禮點了點頭,“我的村莊如今屬於這位伯爵大人,也許可能的話我想要為他工作,當然隻是可能。”


  “我希望你打消為他服務的念頭,”薇薇言辭篤定,“貝利蒙特伯爵據說是因為與魔女有染而被剝奪了封地,改封到了邊境,雖然我不了解他,不過父親對他的評價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家夥。”


  “不擇手段?”


  “大概七年前王國與古倫人的戰爭剛開始時,王國軍隊陷入了劣勢,貝利蒙特伯爵為了供給前線物資,強令各地征收極高的戰爭稅。灰澤城原本就是一個貧窮的地方,過高的賦稅使得許多人難以度日,隻能深入更凶險的山脈探險,許多人永遠留在了山中,即便如此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失去了父親的孩童,失去了兒子的老人,仍舊需要繳納賦稅。父親大人雖然替許多人的補交了賦稅,但還是有大批人無法生存而餓死。”薇薇眼眸裏映照著火焰,“死狀不比這次瘟疫好多少。”


  苛政不僅猛於虎,還猛於瘟疫,孔老夫子真是至理名言,安禮算是見識到了異界的苛政,看起來老伯爵在民眾心目中形象並不好。


  “不過也得益於此,王國擊退了古倫人,避免了更多的傷亡,”薇薇又補充道。


  “他隻是做了最合理的選擇,”安禮評價。


  “單論此項措施確實是一件無法辨別善惡的行為,可他的子女卻借助此事賺取了一大筆錢,”薇薇手指緊緊握著懷中的書,“他的長女人稱銀鱗蛇,是梅格商會的會長,負責戰時物資采集與調運,他的次子被稱作銀牙,是稅務總司的司長,負責王國稅收,這兩人依靠那次戰時稅法,撈了不少好處。”


  安禮嘴角抽搐了下,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伯爵這一家子全都是人才,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種大發國難財的家夥,死有餘辜,看起來老伯爵倒台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好在還有長子,安禮記得老伯爵十分賞識自己的長子,貝利蒙特家族的榮譽似乎全部都摞在了這位伯爵長子身上了。


  “如果您目前沒確定雇主,也許我可以聘請您,”薇薇忽然轉頭看著安禮,“可以擔任我的劍術教師。”


  安禮倒是不想拒絕,隻可惜身不由己啊。


  “也許你會遇到更合適的劍術老師,委實說我的劍術十分……”安禮找了個形容詞,“拙劣,我更擅長斧子錘子這種類型的武器。”


  “也許你與兄長會有許多話題,”薇薇說,“我的兄長就是一位使用戰斧的騎士。”


  安禮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為什麽嘴會這麽欠呢!


  薇薇忽然想起一件事:“王國似乎隻有北方軍團多使用巨型兵器,你也是北方軍團的一員嗎?”


  安禮搖了搖頭,這次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薇薇顯得有些失望:“我的兄長是北方霜鹿騎士團的副團長,原以為你會知道一些他的消息呢。”


  安禮怔在了原地,全身像是灌滿了膠水一般無法動彈,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他忽然想起西遊記的一段情節,白骨精變化成老婦人問唐僧一行是否看見了她女兒,這怎麽回答?她女兒早就被孫悟空一棒子打死了,而霜鹿騎士團也早已經在離灰澤不遠處的荒原裏全軍覆沒了。


  “也許……”他囁嚅著說。


  馬蹄嘶鳴聲在屋外響起,猶如一聲炸雷,一名仆人已經撐著雨傘走出府邸。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仆人手中的油燈照亮了一匹棕紅色的駿馬,一個身著重甲的騎士從馬背上跳下朝府邸走來,仆人替他將馬牽去了馬廄。


  “是哥哥!”薇薇猛的站起身,臉上難掩喜悅,“哥哥回來了!”


  安禮盡管看不清來人的麵龐,但那醒目的鹿角頭盔讓他相信來人也是霜鹿騎士團的一員。


  霜鹿騎士團不應該全軍覆沒了嗎?他大為不解,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薇薇已經跑到門口迎接兄長的歸來,全然不顧冰涼的雨水侵襲,安禮坐在壁爐前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事情忽然變得有趣了起來呢,”冥兒聲音裏透露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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